“这……”祝青简迟疑。
祝远晖继续追问道:“你刚刚躲我剑法的那两招蛟龙戏水,冰松赤血,若论熟练度,绝不是一年两年能练出来的,谁教过你这些功夫?”
“真的是……”
“别装了,简儿,你每次说谎的时候,就不自觉的往左边看,这个习惯,你自己都没有发现。”
他哪有这个毛病?
祝青简严重怀疑老爹在诈他。眼下只不过是他的功课进步比较快,并未涉及太多前世相关,应该糊弄糊弄便过去了。
于是,他思量半响后,模棱两可道:
“爹,说多了怕您不高兴,您也定然不会相信,我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我希望保护家人平安,您不要死。”
“死?谁都会死,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祝远晖停了停,又道,
“简儿,你爹我不信命,也没怕过死,怕死,还建什么功,立什么业?神神叨叨的江湖骗子,是最没屁用的东西,你千万莫要跟他们学。”
看祝青简默然,他拍拍儿子的肩:“放心吧简儿,你爹死不了!不管谁曾教你功夫,练功是光明正大的事,别再偷偷摸摸。”
“是。”祝青简叹息。
弘启十八年末,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备年货,辞岁迎新。
祝青简已经年满十五了,待过了年,他就又长了一岁。
虽然他的表现卓荦超伦,但无军功,便只在军中做了个督粮官。
这天一早,祝青简刚刚晨练完毕,就被父亲差人叫回了家。
现在的将军府已不在城西,而是搬到了城东。
一看到祝青简的身影,正在门前修剪花枝的刘姨立即停下手中活计,快步迎来,笑着道:“世子,您回来了。”
祝青简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小厮:“回来了,刘姨,你身子骨怎么样?”
刘姨将剪刀递给身旁丫鬟,与他一同向府内走去:“若不是您寻遍名医来给我看病,我只怕就挺不过来了,这恩呐,真不知该怎么报答!”
祝青简一笑:“哎呀,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待我如亲子,没事便好了,何故如此见外?”
刘姨脸上几乎笑开了花:“都是托了世子的福。”
祝青简快行两步,摆摆手道:“刘姨,可曾见到我爹?”
刘姨抬手一指:“将军就在内厅。”
祝青简疾步向内厅行去,身影很快消失,只留下仆人七嘴八舌讨论的声音:
“你看到没?世子长得越发俊秀了。”
“当然看到了,世子心肠可真好。”
“对啊,世子曾经还借给我钱,让我换个住处,说出来你都不敢信,那间屋子在我搬出没多久,竟被暴雨冲塌了!”
“哎呀,那真是多亏了世子!”
……
这些对话隐隐落在了祝青简耳中,令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翘了起来,心下暗道:
未来果然是可以改变的。
想到此处,他右手握拳,一下下敲击着左手心,仔细回忆着,父亲这次找自己来是什么事……
“哥哥!”一道欢快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好久没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祝青简回身,伸手接住扑过来的妹妹,将她抱起掂量了一下,眯眼笑道:“哎呀,潇潇,你又变重了,个子也长高了,咱娘呢?”
祝潇潇一指他身后:“这就来了。”
他还未来得及回头,后脑就被拍了一下,祝夫人的声音中带着些微埋怨:“臭小子!终于舍得回家啦?”话音未落,便将他拉了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快过来,让娘瞧瞧。”
祝青简微笑低头,瞧向母亲眼角的一丝细纹,岁月的脚步已悄然而至,他心下不由浮现出紧迫感,嘴上却道:“娘,您气色真不错,越来越漂亮了!”
“你这小子,竟说好听的,逗你娘开心!”虽然嘴上这么说,祝夫人的笑容却加深了。
“真的!”
祝青简与母亲妹妹一路说笑,来到内厅,扬声道,“爹,我回来了!”
祝远晖正拿着一块麻布,擦拭手中长剑,听到声音,冲他点点头:“进来,坐。”
祝青简走进屋子,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问道:“您这么着急将我叫来,所为何事?”
“爹爹。”祝潇潇冲父亲跑了过去。
“乖女儿!”祝远晖将剑放在架上,将缠着自己的女儿抱起来,转头对祝青简道,“简儿,朝廷上的事,你也该参与参与了。”
“别吧……爹,我才九品,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秦显生今日会来,且听他说些什么。”
“工部侍郎秦显生?外祖父的学生?”祝青简若有所思。
“就是他。”祝远晖道。
祝青简转向母亲:“可是外祖父要回来了?”
祝夫人摇头道:“我并未听说此事。”
祝青简的外祖父冯兆群为当朝左丞相,同时贵为太师,说是因劳成疾,此时正在城外养病,平日里基本上谁也不见。
别说外人了,他老人家甚至不许家人探望。
大愈的太子师共有两人,分别负责教导太子的文成武德。
教导太子习文的是冯太师,至于教太子习武的,并非是祝远晖,而是那个老阉狗夏成武。
除太子之外,冯太师还有一名学生,就是他们口中这位官居工部侍郎的秦显生。
这时,一名小校进来禀报:“将军,秦显生秦大人求见。”
“有请。”祝远晖将女儿放下,坐在了椅子上。
大愈尚赤,一名着赤衣黄裳官服的青年文臣手持卷宗和礼盒走了进来,行礼道:“见过将军。”
“请坐。”
“谢将军。”
秦显生将手中装着点心的礼盒递给祝潇潇:“祝小姐,这是用西域葡萄干做的糕点,希望你喜欢。”
“谢谢秦大人!”祝潇潇伸出小手,开心地接过礼盒。
祝夫人摸摸女儿的脑袋,对祝远晖道:“夫君,你们聊,我们先退下了。”
祝远晖点头,祝潇潇却不乐意了:“我要找哥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