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源能枷锁的怀特被押到顶层甲板时,晞尔正在莉亚与薇吉的服侍下“享用”早餐。
遮阳伞下的她浑身难受,精致美味的早餐在两个女仆的视线参与下索然无味。
她倒不是受不了吃东西的时候被人盯着,只是这两人明明恭敬地垂着头,却总能预判到她的行动。
比如她动了喝口牛奶的念头,薇吉就将牛奶杯送到了她的面前;再比如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莉亚便将遮阳伞调整到刚好能观赏天色却不会晒到主人的完美角度……
还好她之前当护卫的时候打听过法米娜身边这帮仆人的能力——没有能看穿别人心思的读心者。
加纳在王都的宅邸中,只有首席管家赫尔斯是读心者。想到这,晞尔就一阵头疼:
“回到王都后,要怎么在一名强大的读心者的注视下假扮法米娜,这真是一个难题。”
“实在不行的话就每天把早出晚归,一回家就立即用克里斯郡的白葡萄酒把自己灌醉!不行……万一喝醉后控制不住心声,那岂不是暴露得更快?”
……
用完早餐后,晞尔屏退了女仆,顶层甲板上只留下她和动弹不得的布提思护卫长怀特·罗耀特。
距离昨晚舞会至今只不过一夜,怀特原本干净的脸上便长满了细碎的棕色胡茬,整齐油亮的头发也打着糟乱的绺。
能看出来,他杀人后还没有换衣服,喷洒在护卫制服上的大片血迹已经干涸成灰褐色。
“他杀的人是‘我’……至少是我的身体。同时,他又杀死了真正的法米娜,算得上是我的恩人。”
要面对一个既是恩人、又是仇人的人,半晌恍惚也在情理之中。
她稳下心神:
“我已经对你有所了解。怀特先生,你是一名能远距离传递消息的传递员。”
做好了对方一言不发的准备,晞尔继续说:
“你和晞尔没有私仇,你杀害她是因为收到了布提思家族的命令。而你拒绝对二殿下皮罗星交代,不难猜测,这命令一定来自于你效忠的主人——海拉!”
提起“海拉”时,晞尔注意到怀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敌意般的波动。
她说的是显而易见的判断,没什么特别的。令晞尔疑惑的是,凭借怀特的心志坚定程度,不该有明显的波动。
“难道他是不满意我没有用敬词,而是直接称呼海拉的名字?”她马上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不会吧,都自身难保了,还讲究这些……”
晞尔决定无视他的不满:
“还有怀特,你昨晚用结婚、招募当借口要求晞尔放弃做法米娜护卫的场景落入周围不少人的眼中,据说当时你直来直去、并不避讳。”
“想必……除了杀害她这项任务,你还收到了让她放弃护卫工作的前置任务,对吗?”
怀特仍然保持沉默,晞尔并不气馁,仍旧不紧不慢:
“你尽可以继续保持沉默,我也不会抛出诱饵侮辱你对布提思的忠诚。在不违背你原则的前提下,我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怀特抬起头,显然对晞尔后续的话有兴趣。
“我要求你向海拉传递消息,内容只有四个字。”
四个字?怀特更加疑惑了。
“是的,只有四个字。那便是‘衷心感谢’。”
“无论你的殿下有没有回复,我都将找一个合理的理由为昨晚的事收场。加纳和布提思两家也不会因此事继续针锋相对。”
怀特紧抿嘴角,认真考虑片刻后,点了点头。
“凭借你的能力,需要多久?”晞尔问,“一个小时?”
怀特点头表示肯定。
“好。”
晞尔说完便离开了甲板,正午将至,海上的日头更晒,她可不想留在这中暑。离开前,她吩咐护卫看好怀特,一个小时内,不许任何人上顶层甲板。
“就因为我要怀特传递消息,就将这块晒日光浴的绝佳位置封锁住,这种做法实在太霸道了。”
晞尔在内心谴责自己,有些羞愧地想:
“虽然占据着大贵族的身体,但精神上就是个贫民,这种生活让我享受都享受不来。”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其实贵族的道德水平远不如我们,至少我们普通人会顾虑别人的感受!”
这么想着,晞尔心情变好不少。
莉亚和薇吉看到自家大小姐法米娜勾着嘴角走来,连忙跟在身后。
“你们知道晞尔的尸体放在哪吗?”
两位女仆面面相觑后,胆战心惊地点头,有气无力地回答:
“知……知道的,法米娜殿下。”
“带路。”晞尔说。
薇吉结结巴巴道:
“殿下,您…您要去去…看尸体吗?那具尸体很恐怖……呃……脖子断了,您会受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