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柠怎么会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温负一家眼里都是权势,而自己从进宫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表示,只管闷头静静站在旁边当个背景板。
她默默盘算了一下皇帝这一路的话,知道这个笑面虎是打定了要和自己说些东西。
无法,躲是躲不掉的,她只能陪笑:“皇上言重了。”
简俞白看不透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满眼天真:“父皇,你和王妃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我和你的王妃在谈事呢。”简雍波澜不惊的眸子划过一抹悲伤,他叹息一口气,“白儿,你先去找你母后,我们还有些事情没有谈完。”
察觉父皇在故意支开自己,简俞白不太开心:“我不。”
简雍皱眉,耐着性子道:“你母后那里有糖吃哦。”
“我不。”谁知,一向爱吃糖的简俞白还是拒绝,“我要陪我的王妃在这儿。”
注意到皇帝的视线,温予柠知道自己这是逃不掉了。
掩下面上的烦躁,她柔声道,“俞俞乖,你先去找母后,我和你父皇谈完事情就来,好不好?”
“你不准骗我。”
“我永远都不会骗俞俞的。”
简俞白犹豫,最后伸出手指:“那我们拉钩。”
“行。”女人轻笑,随后和他小拇指一勾,两人的指腹相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会变。”
简俞白:“谁变,谁就是小狗。”
温予柠点头,顺着三岁孩童的思维道:“嗯,谁变谁是小狗。”
得了应允,简俞白这才姗姗离去。
……
简雍盯着自家儿子颀长的背影,心底摇头,面上却是冷哼:“你倒是有本事 ,不过一日的时间,堂堂三皇子便如此依赖于你。”
温予柠这次没再避而不谈,她禁不住反问:“皇上难道真的认为,三皇子这是依赖于我吗?”
皇帝理所应当:“这难道还不是依赖吗?他三岁时可没这样对我,但他现在就差和你黏在一起了。”
不知是不是温予柠的错觉,她竟从这句话里尝到了一股酸涩的味道。
“皇上没有看出来吗?”她一字一句的解释,“与其说这是粘人,倒不如说三皇子这是在找人陪伴呢。”
“就好像方才您支开他,他并不是粘我,而是怕我和您离开了,而没人陪伴。”温予柠道:“他这个年龄,其实心思并不难猜,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玩伴罢了。”
皇帝想到简俞白幼时的经历,难得成默了。
人人都道简俞白生来便是那天山顶端纯白无暇的一抔雪,是那云端处的皎皎明月。
他站得太高,让人望不可即。
可没人知道,这些高度都是他用自己的童年所换取。
在一众皇子公主还在嬉笑玩乐的年纪,他五岁便开始诵诗百首,甚至能指物作诗。六岁,琴棋书画便样样精通,随手便能现场编曲儿。
七岁,他便开始学习兵法。十岁,便能排兵布阵,只能的手指被兵器磨得全是血泡,他却笑得开心极了。
那时的简俞白还会跑到他的寝殿,朝他邀功:“父皇你看,儿臣做到了!”
可是后来的简俞白渐渐开始变得沉稳安静,直到身上再无一点毛躁。
简雍有时候很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可有时候又觉得他这个儿子太过于完美了,他强大到觉得什么事都不需要别人帮助。
作为皇亲国戚,他的继承人顾然是好。但作为他的儿子,他希望他不要什么事情都闷着。
他想说,他这个父亲还在,孩子你可以试图依靠一下父亲,不用这么逞强。
谁知这样一句话还没说出口,简俞白就突然间,毫无征兆的,一夜变得痴傻智若孩童。
皇帝面上重新换上笑容,他看向身旁的人:“你的那个剖宫产很是成功,但朕却为所未闻呐。”
温予柠眼下一暗,这个皇帝老儿还在试探自己,她回想着书中关于女主的记忆,尽量回答的滴水不漏:“回陛下,臣女虽然一直待在乡下,但却也有师傅教授自己医术。”
简雍之前托人打听过,温予柠身边的确是有一个老者。
他眼前一亮:“那怎么不把恩师请来呢?”
“恩师已经逝世。”温予柠冷笑,“为了救一只野狗而死。”
简清悠,可不就是只野狗么?
见谁都要咬一口不说,恩将仇报更是淋漓尽致。
简雍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只得惋惜感叹。
温予柠看向他:“皇上可是有什么话要同予柠讲?”
“简俞白这个毛病,你和他成婚时应该也注意到了。”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简雍见她已经戳破,也就没再绕弯子:“朕寻遍了天下的大夫,却都没人能治好。朕想问问你,可有什么方子让他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