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意没想到周卫会当众发难,脚下不由一滞。
电光石火之间,一只大手环在她腰间将她往边上一带,一道魁梧身影便迎上周卫,与他打在一处。
这场面实在出人意料,众人连忙退到远处,看着打斗的两人。
拦住周卫的便是那最后住进来的方凌,看得出他是个练家子,武功不俗,而周卫也着实让他们都吃了一惊——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驿使会有这样的功夫,而且他此时出手狠辣,跟先前古道热肠的样子完全是两幅面孔。
方凌到底是技高一筹,周卫见没有胜算,竟虚晃一招夺窗而逃了。
众人连忙追到窗边去看,只见外头风大雨大,哪还有周卫的身影。
“真是没想到,”何章长吁出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周卫竟是这般道貌岸然。下午他还同我们饮酒攀谈了许久,真是好险!”
林雪意垂下目光:“恐怕此人并不是周卫。”
何章等人一时都听糊涂了,方凌却似和她有什么默契一般径直走向周卫的房间。不多时,那房间里的油灯便被点着,他站到门口冲林雪意点了点头。
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跟着林雪意过去后,登时个个面色大变——只见地上躺着个被抹了脖子的人,只穿一层里衣,正是周卫。
“怎么……他刚才不是……”冯玉一时反应不过来,看看地上这个,又看看方才“周卫”逃走的方向。
“是易容术。”方凌说话的声音低沉又毫无温度,听得人胆战心惊,“死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周卫,刚才逃走的,应该是江湖杀手假扮。”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议论为何驿站会混进来一个杀手,吕氏甚至被吓得站不稳。只有林雪意心中清楚,那杀手就是冲着她来的。
“薛兄,你是什么时候对那个假周卫起疑的?”冯玉满脸敬佩地问。
“在他说自己一直在屋里,什么都没听到的时候。”林雪意道。
冯玉十分不解:“那又如何?我也是什么都没听到啊。”
林雪意笑了笑:“你什么都没听到是正常的,但他不同。”
说着她看向后头的秋吟:“你方才说秦姑娘在亥初时分才消气,我还没问你,是什么事情让她消气的?你也不必顾忌,就直说了吧。”
秋吟满脸吃惊地看着林雪意,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何章,这才说:“其实晚间我家姑娘跟吕夫人吵架之后,一直都很生气。
“后来我下楼准备热水,路过何县丞屋外时,听到里面传出哭声,想着是吕夫人遭了何县丞责骂,就告诉了姑娘。姑娘觉得解气,这才肯休息的。”
秋吟说完,何章跟吕氏的脸色都很难看。
林雪意看了看他们二人,带着些歉然道:“其实晚间我也听到了一点哭声。驿站的房间隔音并不好,我住在何县丞对面都能有所察觉,跟何县丞只有一墙之隔的周卫又怎么会听不到呢?除非他是在那之后才来的,并不知道这件事。
“冯兄是因为住在西面离得远,不曾听到,假周卫却顺着冯兄的话,也说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这不就露馅了?”
其他人这才明白过来,也都松了一口气。
何章一张脸涨得通红:“我今日回房后贪杯,想起我夫人晚间举止无状,酒气上头,就训斥了她几句,让各位看笑话了。”
说完他握住吕氏的手,言辞恳切:“夫人,是我一时鲁莽,让你受委屈了。”
吕氏眼底盈盈有泪,却还是摇头道:“不过是说了几句重话,我没往心里去。”
“总之,凶手已经逃了,大家没事就好。”冯玉出来打圆场。
“那各位客人都回屋休息吧。”驿丞看了一眼惨死的周卫,摇了摇头,“等天一亮,我就去衙门报案。”
众人都觉十分疲累,自然没人再有异议。
“我真是不明白,”深月回到屋中,边给自己捶肩膀边说,“那杀手既然是追着咱们来的,为什么要杀秦姑娘?”
“谁说秦姑娘是他杀的了?”
林雪意的话就如一声惊雷,深月顿时僵在那里。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缩着肩膀问:“姑娘,您是说,杀秦姑娘的另有其人?”
“这还不明显吗?”林雪意道,“我们听到秋吟的叫声后都赶到了西二间,那杀手出现得最迟,可却没有换鞋子,说明事发突然,他才刚杀周卫不久,来不及做得面面俱到。”
这下子深月明白过来了,她左看右看,然后压低了声音:“也就是说,秦姑娘是死在周卫之前的,而那时候,杀手还没来。”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