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已是次日中午。
谢兰庭不在。
覃卿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却还是睡不够,浑身似是被车驾碾过,她喊冬篱,发现嗓子嘶哑地发不出声音。
一想到谢兰庭昨儿变着法折腾她,覃卿气得攒紧拳头。
冬篱掀开帷幔探头,下一瞬,又立刻缩回去。
“小,小姐,你要不再休息一会儿。”冬篱脸都涨红了,看小姐身上布满殷红,不由难为情。
覃卿哑着嗓子,“今天是书院遴选学子的第一天,我必须到场。”
她盼着这一天太久了。
覃卿来到书院时,书院大门外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因有侍卫维持现场秩序,倒也不显慌乱。前来求学的女学子,大多来自世家大族,她们从小见多识广,思想开化,父辈手里更是掌握着一线资源,她们是此次变革的先驱者,但覃卿希望,能有更多的女子是来自底层穷苦大众。
因为,她们才是最需要抓住机会改变命运的群体。
人群里有人认出燕王妃车驾,喧闹戛然而止。
覃卿戴上冬篱一早准备好的幕离,自马车上下来。
有人振臂大呼:“燕王妃大义!”
紧接着无数道声音跟着应和,她们纷纷朝覃卿叩拜,更有甚者激动地嚎啕大哭,嘴里直喊‘我再也不用被父母卖去作童养媳了!我要做厉害的女先生!’
女子的倾吐似是揭开了一场宣誓大会的序幕。
有人抱着身边的朋友泣不成声,“我要开最红火的酒楼!”
“我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我要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要比男儿郎还要强,做人上人!”
·····
无数女子开始站出来为自己发声,此起彼伏的声浪,响彻红袖书院。
有风来袭,内院里的大钟突然发出一声轰响,似是在对她们回应。
覃卿看着这一张张鲜活恣意的脸,心潮澎湃,前期无数次深入大街小巷里的宣讲没有白费,她们的思想觉醒了,她们开始真正地站起来了。
傅凌霜本伏于案桌登记入册,被接连起伏的声音吸引,抬头见站在人群中央的覃卿,目光闪动。
她忍不住想,也许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缠裹胸布扮作男儿郎,离她恢复女儿身或许就在将来的某一天。
她坚信,这一天一定不远。
见覃卿走来,傅凌霜收起情绪,领着覃卿往里走。
待人流变少,傅凌霜才开口道,“王妃,王爷也在。”
傅凌霜指指左手边的议事堂,覃卿脚下一拐,抬腿进去。果然一眼看到坐在首位的谢兰庭,谢兰庭见她来了,摆手命底下人退下。
傅凌霜也识趣地离开。
“你来这里做什么?”覃卿挑了个离得远些的位子落座。
她其实很不舒服,尤其是大腿根部,现在一看到谢兰庭,下意识离得远远的。
谢兰庭凝眸看她一眼,起身来到她身边。
“见你没醒,便替你过来看看。”
幕离遮掩下,覃卿瞪了对方一眼。
谢兰庭挑开白纱,正好捕捉到她娇嗔的模样,眼里浮起笑意。
覃卿扭头不想看他,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正好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面点缀的嫣红似三月海棠,娇俏动人。
谢兰庭眸色微沉,见覃卿眯眼,侧身挡住阳光。
“还在生气?”谢兰庭自知理亏,声音不觉软了几分。
覃卿依旧不理他。
谢兰庭不由细声哄道,“夫人要怎样才能不气?”
覃卿瞅他一眼,见好就收,掏出袖中的手册,缓缓道,“耕织、养殖、经商、建筑、科考、入仕···”
“表哥,你觉得还有什么是女子不能做的?”
倘若前面的还算平常,那么参加科考,入朝为仕,便是要打破常规,彻底同男儿一样。谢兰庭这才意识到,她的夫人野心不小。
他不由挑眉,“想踩着我这把攀云梯一步登天?”
覃卿睨着他,同样挑眉,“不行吗?”
谢兰庭啧舌道,“行是行,我有什么好处?”他俯身,手臂撑在覃卿身后,陡然释放的威压,裹挟着男性特有的气息,令覃卿喘不过气。
覃卿仰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以身入局算不算?”
“你?”
“我!”
谢兰庭盯着她,几息后大笑起来,他伸手,覃卿抬手自然地落入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