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照儿写糖醋小排的食笺递给杜嫣然,将她打发走后便加入了食客们对龙舟赛的赌局中。
燕环气愤地将梁照儿从桌前拎出来,训斥道:“赌什么赌?赌钱的下场是怎么样的,你全忘了?”
梁照儿讨好说:“小赌怡情,这下的赌注还不够买酒来吃哩!”
燕环坚定道:“小赌就不是赌了麽?在那些有钱人眼里,一两银子跟一个铜板差不多,为何赌一两银子算赌,一个铜板就不算了呢?”
梁照儿想想也是,便悻悻回柜台前了。
玉梳见状偷偷地笑,又怕伤了梁照儿的自尊心,连忙递给她今日的收成明细。
梁照儿一瞧,赚了快一两银子,这在以前抵得上如意馆小半月的营收了。
“还得是凑上了节日,可惜这样的日子一年里终归是不多。”玉梳感慨道。
梁照儿笑了笑,这算什么难事,没有节日自己造节日不就得了。就跟后世各种层出不穷的购物节和会员日一样,通过减免和折扣的手段来刺激顾客消费。
方才围在桌前下注的人群忽然都跑到窗前,引得梁照儿和玉梳也循迹望去,只见宽阔的江面上传来几声鼓响,黑色的龙舟率先过终点线拔得了头筹,青龙与黄龙紧随其后,红龙则在最后。
买到黑龙的食客兴奋地就将桌上的钱往怀里揽,没买中的顾客懊恼一阵也开开心心地同身旁的人评判起几支队伍的表现来。
燕环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还好没有寻衅闹事的,下回可不准在店里头赌博。
听羊安顺说,近来汴京城中对官员贵族间嗜赌的坏风气正严厉打击。上行下效,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也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听说这次龙舟赛拔得头筹的队伍能得到阳知州亲赏的一柄金如意。”一位食客小声说道。
有大嗓门的顾客听见这话便问:“真的假的,一柄金如意不管大小,少说也得好几两黄金呢。”
大堂里的民众一听这话立马都围了上来。
“真的,我家官人常去州衙里收粪桶,听门口小厮说的。”
“听说还有知州亲提的匾额。”
阳知州这次是下了大手笔要与民同乐。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前任知州珠玉在前,若阳知州做不出像样的政绩又无法赢得百姓们的爱戴,确实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画舫上的阳知州正凭栏远眺,他年少时点灯夜读给自己读成了个近视眼,此刻被太阳一晒压根看不清底下的动静,只能模糊瞧见一群跳跃的色块。
故而阳知州只能时刻留心身旁人的神情举动,见他们不作声,自己也只好一副淡然闲适的模样。
画舫上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明明比赛结束,优劣已分,但知州未带头鼓掌,底下一众官员也不好鼓掌。
而阳知州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并不敢贸然出声。
身旁的小厮提醒阳知州,“大人,龙舟赛结束了,黑龙夺得头筹。”
阳知州闻言回首看了看一众部下,只见他们垂头拱手而立,内心纳闷:“怎么无一人欢呼?”
难不成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这时候就需要有个带头的人站出来了,李鸿便率先鼓起掌来。
付文兴连忙拉了李鸿一下,小声道:“你这人瞎起甚么劲,还不知阳知州是个甚么意思。”
阳知州见有人破冰,随即笑着问他:“不知这位同僚是哪位?”
李鸿升了一级半,如今已经成了从七品的推官,主管司法事务。他恭敬道:“回禀知州,在下李鸿,如今是从七品的推官。”
阳知州点了点头,剩余官员借机与阳知州交际起来。
李鸿和付文兴官职中等偏下,很快就被其余同僚挤到一边。付文兴望着面前这个傻小子,心里不嫉妒是假的,不过这丝嫉妒很快便从心底划走,毕竟李鸿若是混得好,对自己也有益处。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李鸿这厮每次运气都这般好?
若是李鸿听到付文兴内心的哀嚎,他可就有话要说了。
上次意外在韩知州面前露脸确实是运气占了上风,可这次真不是。他站在阳知州右后侧方,仔细观察了阳知州好一阵,见他时不时拿手遮阳,又见他眯着眼睛向外看,便猜到他或多或少有些眼疾。
轰轰烈烈的龙舟赛在各队长见过阳知州,分别颁了奖后就结束了。
营造处的官员来报,说是在蜀冈修建的平山堂已经竣工,邀阳知州前去一观。
那平山堂风景秀丽,堪称淮南第一。因坐在堂内,就可眺望江南诸山且堂栏与山相平,故称做“平山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