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教会徒弟的下场便是让徒弟反过来宰一通?鲍良畴此刻内心感受复杂,内心忍不住骂起李瘸子来,这无赖样定是从他那儿学来的!
梁照儿朝前梭了两步,游说道:“您瞧如意馆,有我师父这样的名刀坐镇,再加上我的脑子,何愁不能蒸蒸日上?”
鲍良畴喝了口茶,淡淡道:“后面那个可以去掉。”
梁照儿内心一阵咬牙切齿,面上仍笑道:“若是您投了银子,每年我再给您一成分红。”
今日若能将鲍良畴这个天使投资人拿下,不仅资金的问题解决了,往后若是有什么问题也好有人担保。
“我愿意出银子,只不过有个条件,”鲍良畴手指了指上头,拉长语调道,“若你能买下扑来成为官家正店,我便投了这银子。”
本朝施行榷酒制不许私人酿酒,只有得到朝廷允许的店铺才拥有酿酒卖酒的权利。所谓“买扑”便是通过向官府缴纳一定钱物后获取的酒类经营权。获酿酒权的食肆成为正店,仅能从正店或酒坊批发后经销酒水的食肆店铺则称为脚店。
这也是为何鲍良畴在行会地位中如此之高的原因之一。毕竟整座扬州城仅有两家官家正店,一是燕来楼,二则是丰乐楼。酒坊的酒质量虽也不差,但其口味难免太过大众,类似金玉阁之类的脚店为保证酒水的高品质和独特风味自然得仰承正店的秘方,故而行会众人才以燕来楼和丰乐楼二家马首是瞻。
可如意馆别说正店了,现今连脚店都不算。前头等着买扑的食肆早就大排长龙了,一时间上哪去达成鲍良畴给出的条件?
梁照儿原本坚定的心思动摇了起来。
鲍良畴见梁照儿沉默下来,低声笑道:“怎么,怕了?”
“没什么怕的,”梁照儿强撑道,“不过在想食肆室内该选什么样的装潢才好。”
鲍良畴拄着拐杖起身拱手说:“瞧着照儿娘子十分有信心,那在下可就拭目以待了。”
见梁照儿离开后,连珠忙上前替鲍良畴搭上披风,担忧问道:“你真就这般轻易地将银子给了那梁家娘子不成?我瞧你莫不是又起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
鲍良畴干干地笑了两声,拍了拍连珠的手,“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体越来越差哪有心思想这些。”
他接着说:“你莫要以为我开出的条件很容易。同甫曾说梁娘子与阳知州的学生有旧,我也想看看这情分究竟到了何种地步,能不能撑得起后头的事。”
说罢,鲍良畴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膝下仅有远在润州的大房所出的独子,可惜那孩子因着自己母亲的遭遇对鲍良畴这个父亲简直是敌视有余,敬爱不足;再加上其对经商可谓是七窍通了六窍,仅醉心于岐黄之术,导致燕来楼后继无人。丰乐楼的席掌柜又在一旁虎视眈眈,鲍良畴不愿将拼了大半辈子得来的位置拱手让人,这才起了扶植下一个丰乐楼来制衡席咏思的念头。
连珠摇摇头说:“良畴,你这是何苦呢?生意没了就没了,等老了咱们一起回茶庄上住着,也好享享清福。”
鲍良畴闻言激动起来,拄着拐杖不停地敲地,“燕来楼是我鲍良畴的命根子!我可以死,但燕来楼的招牌必须得延续下去!”
连珠无奈地抚摸着鲍良畴的后背替他顺气,“你儿子说了,不许你平常动怒的呀,你不听我的还不听他的?”
鲍良畴闻言神情缓和了三分,轻咳道:“这逆子怎的还没回来?”
“你那儿子听说龙山上有不少珍惜药材,上山去挖药材了。”连珠递过一盏茶,埋怨道。
鲍良畴佯装怒道:“这臭小子,天天不着家。”
骂归骂,他言语之中仍带着几分宠溺,“倒有他阿爹年轻时候走南闯北的样子。”
连珠见鲍良畴这副模样颇有些无语,懒得同他鬼辩便起身出去了。
梁照儿出了燕来楼,一路上若有所思地游荡回了如意馆。因着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险些走过了头,好在被站在门口的沈度拉了回来。
“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沈度问道。
梁照儿勉强笑了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晚些时候你到我房里来再说罢。”
沈度见她这副模样,想也知道心情不佳没心思开玩笑,故而出言宽慰道:“虽然暂且不知道何事让你这般为难,不过我觉着如果是你,一切定然有办法解决的。”
梁照儿闻言瞪了他一眼,“谢谢你,真不知道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给我带高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