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你再说一遍?”
耳垂瞬间被叼住。
“……只能是我。”
“好乖。”
心事消解,人就轻松,人一轻松,百病全消。
裴序拽住跳下床想直接登上峨眉山的人,言明小郡主未时才抵达峨眉,不用着急,病号最好再歇会儿。
歇到晌午,叶起头也不晕了,身体也不疼了,再也躺不住了,叫来两大桶水,洗去满身药味,换了身利落的劲装,又连喝三碗大米粥,结果一点饱腹感没有,于是嚷嚷着要吃酱牛肉糖醋排骨,最好再来壶峨眉山特产好酒——万年春!
裴序既高兴又无奈,好说歹说,几天没见荤腥,不能一下子吃这么多,更不能沾酒,好不容易劝着满肚子馋虫的人作罢,最后勉为其难地只啃了个东坡肘子。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叶起吃过饭,站在竹屋前,仰头迎着明媚的阳光,院墙外一条绿油油的树枝跳入视野,回廊下雪白的茉莉花轻抖花瓣,随风将香气送到鼻端。
她深吸一口气,只觉身轻体畅,前路一片光明。
“别站在风口,病还没完全好。”
声音随脚步声渐近,叶起眼眸微弯,回身瞬间一把抱住来人。
裴序关上门,将人往窗边带,让她坐在窗前透气。
雕花窗下摆着紫檀文案,桌上文房四宝、笔洗墨床,一应俱全。
叶起随裴序动作,乖乖坐下,目光落在书桌,正好瞥见一张墨迹未干的宣纸。
满纸行书,笔走龙蛇,一撇一捺狂狷至极,叶起好奇地低下头,纸上的除了有关付懿的事,就是各王府信息。
“这几天六仙他们也查到点东西。”
叶起一听,知道这张纸是裴序写给她的,忙认真记着内容。
茂王养了骆驼、宁王天天去酒楼听书、平南王满府都在准备小郡主的婚宴,看起来这三家别无异动。
大皇女二皇女每日上朝下朝准时准点,三皇子出外游玩,也无异动。
倒是长公主……
叶起眉头一挑,【公主曾与罗挽因一名小倌大打出手】
“罗大人为人清正,怎么可能动手打人,更不可能是为小倌。”
叶起笑了出来,风雷是以面首身份自荐入的公主府,这肯定是那些男子聚在一起以讹传讹的荒唐话。
裴序见她看完了,将纸放进地上的铜盆,取出火折子点燃。
“我开始也这么想,可转念一想,三人成虎,那也得有人先开个口子,既然是和罗大人有关,这个流言最开始的版本,一定要弄清楚。”
叶起点点头,这话在理,再离谱的传闻,总要找到造谣的人,知道他什么心思什么目的,才好了解到底发生了何事。
已经习惯去说“姓裴的你真狡猾”这句话,叶起又想夸他,恰巧窗外一阵清风吹来。
他一身羽缎白袍滚边银灰色云纹,乌亮的长发用玉冠半束,微风拂动白衣墨发,宛如仙人之姿。
裴序没有听到回音,疑惑地偏过头。
叶起微微一怔,白衣最衬他,这一身本该是风姿无双,可从来黑白分明的眸子,浮着几条微不可察红丝,玉白的眼皮也有淡淡的青黑,那如雪似月的谪仙气度瞬间变为凡人。
她忍不住心下一酸,这次生病不知道怎么了,她脾气特别坏,他却一直耐心地哄着,还要和六仙他们联络,又得盯着云鹰传来的书信。
上午那会,又挖空心思开解她,连饭菜都要费心,就怕她不管不顾乱吃一通。
她又不是小孩,这人干嘛要这样无微不至,干嘛要……累成这样。
叶起忍不住拉住裴序的手,动作又一顿,指腹下疤痕交错。
叶起暗暗鄙夷自己一定是病还没好,所以这会鼻子又开始酸。
她笑道:“姓裴的,我要你健健康康百病不侵。”
裴序见她眼尾泛红,刚想问可是头又痛了,乍听这句话,不由发怔,被她握住的掌心开始发烫,明明她已经不烧了。
“不过万一,我是说万一,”叶起捧着裴序的手,吻在那些疤痕。
裴序指尖微缩,痒意从腕骨蔓延全身,他慌乱地垂下眼,就见那人仰起头,眼眸灿灿。
“万一哪天你生病了,我一定鞍前马后,指哪打哪!”
她说得认真,裴序伸指戳着叶起的脸颊,轻轻一笑,“指哪打哪?叶少侠用词永远让在下眼前一亮。”
“不行吗?”
红着的眼睛立马瞪圆。
裴序清楚此人眼圈为何又红了,心间一角又软又酸,上前一步俯身将人抱起,坐在她刚才的位置。
“我不要小懒鞍前马后。只要她健健康康,有什么事都和我说,不再一个人难过乱想。”
叶起下巴枕在裴序的肩,美滋滋应了一声,“好,那你也要这样!”
裴序将人往上抱了抱,眼尾荡开柔意。
“嗯,我也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