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现在谈正事。”乔宥给纪待倒了满碗的水,“喝你的甜水。”
陆百刚要开口,乔宥立刻道:“关于起义的事,我是这么想的——蔡军长让我代表十九军跟你们谈判,是个试探的意思,事成则已,事败就把我推出去顶罪。所以对我跟你们谈出的结果不能太乐观,得等他们圈里真正说话顶用的人过来。”
“明白。”陆百顿了顿,“若事败,将军如何自处?”
“我如何自处不要紧,重要的是六十师。”乔宥偏头,“纪待。若有万一之日,你和佟居上带六十师投至此处,假使来不及,回去找任溉,再不济是十九军,大帅回国后,会想办法捞出你们。总之不可坐以待毙,为刘峙、刘诚、程机之流所利用。”他诚恳地对陆百说:“我们有心抗日,无意内战,届时如有不情之请,还望贵军出手相助。”
“还没开始,就急着白帝城托孤。不成器!” 门帘又一掀,走出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将领,他面容和蔼威严,谈吐间有着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气派,“遗言留着最后一口气再说也来得及。”
陆百弹射站直,下意识道:“风……”
乔宥起立,脱口而出:“风旅长?”
看见他面容的一瞬间,仿佛闪电穿透云层,利刃劈开尘封已久的记忆。白驹过隙,神思错乱间又是夏夜平地惊雷起,大雨瓢泼倾盆,乔宥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泞里,扶着重伤的褚惠走向既定的出路。
风驭为他扶正军帽,拍拍他肩膀:“别学你师父,自己的兵自己带,撒手去了不是好汉。”
他已不如十年前年轻,谈笑风生间有深深的皱纹显露,斑白的双鬓隐露疲态。
褚惠若没死,大抵也是他这个模样。乔宥暗压心底涌动的思绪:“您教诲得是。一别数年,没想到能在此处他乡遇故知。”
“风师长。”陆百看看风驭,又看看乔宥,“你们从前认识啊?”
“我与他师父是故交,第一次直奉时我们有过一面之缘。”风驭摁着他坐下,自己也抽了一把椅子:“不到三十已是师长,都和我平起平坐了,年少有为啊。”
乔宥诚惶诚恐:“才疏学浅,未及师父和您千万分之一。只是运气好,有新军和一师捧上师长的位置。”他还不忘回头介绍一下纪待:“这是我参谋,纪待。”
风驭笑眯眯地跟纪待打了招呼:“真是支年轻的队伍啊。”
与他们开完会已是曙光初露。
陆百看看表,着实担心乔宥熬了个通宵又坚持开车回去的身体:“要不在这里睡半天再回去?”
纪待打了个哈欠:“晚了佟大哥要担心的。”
陆百又道:“调个人给你们当司机行不?”
风驭倒了两碗水,乔宥把随身携带的速溶咖啡冲了:“我俩轮流开吧。不麻烦你们了。”
咖啡很苦,风驭闻着味都嘴里发涩:“你说你也是,非挑着晚上来。你们营地现在又没外人,根本不用躲着。”
“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哪个特务暗中盯着我呢。”
纪待堵着鼻子喝完,立刻灌了两口白开水冲淡嘴里的味道:“师长,你从哪里弄来的黄汤啊。”
“德国进口,提神醒脑。”乔宥在德国熬夜赶论文时常喝这种咖啡,回国时特地跟克莱斯特要了几罐子,忙的时候就冲一杯,给自己点小小的颜色看。
太阳渐渐升高,再晚些就容易暴露了。
两人上车,降下车窗匆匆道:“走了走了。”
陆百招招手:“一路顺风。”
任溉这几天心神不宁,北平卫军长的二次调令已发,算日子该到了,可他埋伏的人始终没有回复。
不会又叫程机那小子捷足先登了吧?不能。他几乎是动用所有人脉步下了天罗地网。
“师长,什么时候吃午饭?”他的警卫员小王从副驾驶探出个脑袋,“快进入河南了。”
任溉从车窗望出去,他们在车队中间,前望后看都找不着运兵车队的首尾。
“那就在河南边界休息。”
“好。”
一辆摩托车从车尾部疾驰而来,急速开到车旁:“师长!东西截到了,没敢拆开看,但发出地是北平,接收地是上海穆主任处,大小也正好,估计就是。他们已经用空包裹替下了。”
“太好了!”任溉抚掌叫好:“送到郑州!我们大概晚上到。”
穆靳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包裹,难以领悟这是如何发生的。
他把谷裕叫进来:“你拿回来就这样?”
谷裕同样大为震惊:“中途没人接手啊……”
“闹鬼了。”穆靳来回翻看封条,心中暗道:不会没寄吧。
“我要不要往北平方面打个电话?”
“不必,我亲自来问。”穆靳示意谷裕离开,自己拨通了战区的电话,“程机,东西丢了。嗯,我猜也是被人截获了。你让杜五查一下有谁经手,最终去了哪里,今天下午五点前给我回复。”
他刚要结束通话,程机提起任溉北上被撤的事,问他究竟是何情况,他皱皱眉:“原来想得太过简单了。十九军内部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挑拨开,这些日子是有些躁动,但大多浮于表面,是蔡廷锴让他们做样子出来的,你差点被人耍了。”
程机嘟嘟囔囔地抱怨几句,他不耐烦地打断了:“王厉哉和韦笑儒本就不好相与,无论任溉是否北上,他们对你的态度都是那个样子,只不过高兴时伪装伪装罢了。你不想跟他们共事的话就去找乔宥或者余邵里,实在不行撤回上海,反正这里也一大堆烂摊子等着你收拾。特训班年初我就让你着手准备,现在怎么还没办起来?学员不是已经齐了吗?还头疼什么老师的人选,现成的周酉不就行?我定一下,就让他弄。你好好培养杜五和沈浓睡吧。我这边还忙,挂了。”
谷裕敲敲门,得到许可后推门探头:“乔宥来了。您现在见吗?”
穆靳一愣,乔宥不好好剿匪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有急事吗?让他进来吧。”
“好,我去叫他。”
“他不在门外?”
“他在楼下和周副区长聊天呢,说有些维护武器的问题需要向周副区长请教。”
有心思聊闲天,说明没有紧急的事,但坐了两个小时的火车过来面谈,要说的东西一定很重要。
“叫他上来。”
楼下的乔宥正套话套到兴头上。
他从福建赶到这里,主要目的就是亲自会会周酉。
这个人虽然浑身透露着失败者的气息,但乔宥能感受到,他是个极大的潜在威胁。穆靳手下那么多人,却只有周酉发觉了计划的漏洞,还分辨出十九军的不满只是假意而非真情,并以此说服穆靳撤回调令,察觉力、判断力、行动力都可见一斑。
虽然只是件小事,他从中扮演的角色似乎也无足轻重,但乔宥最害怕的就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越是细枝末节的地方越有左右成败的窍门。隐患已经初露端倪,乔宥必须采取措施,要么收为己用,要么斩草除根。
所以他与谷裕约定好,周酉若来,要提前叫上他。是留是赶,总得有个说法。
谷裕在楼梯转角处等了片刻,乔宥发了撤退信号后才出面叫他:“乔宥!穆主任等着你呢,快上去。”
乔宥顺理成章地结束谈话,与周酉话别,步履匆匆地上了楼梯:“果然不是善茬。”
“没套出来?”
“至少知道一点,程机和他关系的确不怎么样。程机是他上级,他发现问题后没有报给程机,而是越级报批穆靳,客观上给程机绊了个跟头。”
“可能是事发突然,他来不及层层申报。”
“有这个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程机在打压提防他,他没有出头之日,才剑走偏锋,越级上报。”乔宥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低声道,“特务警员训练班年初建立时程机就交给周酉负责了,可他不让周酉当教师,周酉又找不到合适的替代人选,才一直拖到现在都没办起来。但是就在周酉找过穆靳后,他就当上了教师,你猜这是怎么回事。”
谷裕恍然大悟,转念又觉得不对劲:“你是怎么知道的?”
乔宥笑道:“这不多亏赵大小姐吗。”
“你小子。对了,她说闻桦的信到了,喊你去取。”
“好,我见完穆靳就去拿。”
两人走到穆靳办公室前,乔宥向他摆摆手,推门而入。
穆靳脸色已好看些了,但眉宇间的焦灼依然挥之不去。
“主任,最近都没什么作战任务,围剿是不是快结束了?”
“你急着回来喝喜酒啊?”穆靳将桌边的部署草案递给乔宥,“马上还有大规模会战,现在给你的时间是养精蓄锐,你可不能松懈。”
里头果不其然有任溉的名字。
“噢,任溉也来?他不去北边抗日了?”
“攘外必先安内,他得服从大局。”
“其实我也不想他去东北。前线是硬碰硬的血拼,他的兵又气性大,见着日本人半分不肯退缩,经年累月打下来,恐怕就剩半个师了。还不如在南边舒舒服服地剿共,好歹都是中国人,兵力折损不会太多。”
“你说反了。”穆靳凉凉道,“前线战事可以暂缓,但跟共(产党像太阳)党必须硬碰硬地血拼。共产党和日本人都是危害咱们国家安全的罪人。哪边咱们都得舍得下血本。日本人不怀好意,兄弟阋墙更要下死手整治。什么叫‘舒舒服服’?”
乔宥忙低头认错:“乔宥失言。”
穆靳长叹一声:“你尚且如此想,等任溉回来,更要消极怠工了。”
与其让他舒舒服服地蜗居一方,还真不如扔到战场上去消耗。打剩一半是他的运气,全打光了更好。
“不说这些了。”穆靳示意乔宥坐下:,你千里迢迢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乔宥呈上他新写的调查报告。
“西北开发之设想……你折腾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乔宥在报告里从地理环境、毗邻国家、资源禀赋、经济潜力等七个方面详细写了西北的重要战略地位,又从政治、经济、民生三个方面写了开发方向和远景规划。
穆靳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表就感觉一阵一阵的头疼。真是不怪别人说他写《海国图志》。
“看来作战任务真是不多,给你留了这么多闲工夫。”穆靳勉强答应,“我会替你向上报的。”
这是一份不会有回音的倡议书。在四处漏风的茅屋内,很少有人会眺望远方的一片荒地。
但这个世界上总有远见的人,乔宥另存了一份,它将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去往需要它的地方。
离开办公楼时天色渐暗,阴郁的天气没有日落和火烧云,大抵也没有月亮。乔宥只是蜻蜓点水地一瞥,便低头赶路。
赵未答约在某家影院后的巷子里,挨着一家电话亭。
附近人与车川流不息,乔宥压低帽檐,行走如飞,意图在不凸显自己反常的同时降低存在感。
他不想有人知道他认识赵未答,只怕有日东窗事发,会连累到她。谷裕和他关系匪浅,他欲盖弥彰也来不及了,只好尽快让谷裕嫁到他老丈人家,给他寻个靠谱的后台。
巷子里空无一人,遥遥看见赵未答穿着条白裙子站在电话亭旁,笑意盈盈地朝他打招呼。
乔宥下意识觉得后背发凉,忙走过去:“太危险了,这么黑,又只有你一个人,遇见坏蛋怎么办?”
“不怕啦。”赵未答吹了个口哨,虽然不甚清脆饱满,但传的距离还算远,巷子口转进一道身影。
“你新雇的保镖?”
“是我同学。”
“谁?”
“普通同学啦。你认识的。”赵未答捂着听筒,神色躲闪,朝那人喊道,“快来,我哥要见你。”
巷子外白光大盛,那人走来时身上有股散漫而又跋扈的少爷做派,逆光的身形轮廓像极了闻桦,只是不如大帅沉稳淡定。
乔宥嗓子一紧,明知不是他,却期待他现在就能站在自己面前。
人走近了,剑眉星目,俊朗潇洒,见着人行动举止倒是规规矩矩,可回首抬眼间隐隐流露嚣张,是种诚恳的挑衅。
“这位是……”乔宥看向赵未答,见她难得的尴尬,瞬时大彻大悟,“傅方酬是吧?”
能让赵未答不好意思开口的,只有从前闹过别扭如今却转为好朋友的傅方酬了。
“是。”傅方酬俯身与他握手,“乔哥好。”
他要松手,却被乔宥拽住了:“北平游行时挤兑她的就是你?”
傅方酬也不怂,顶着火说:“是我。”
敢作敢当,至少不是懦夫。乔宥手上暗暗加劲:“觉得那样好玩是吗?”
“不是……”傅方酬真觉得乔宥下手太狠,可为了得到大舅子的认可,他还不敢还击,只好忍着疼道,“抱歉。我错了。当时是想吸引她注意力,但没找到正确的方法。”
乔宥把他的手捏得骨节泛白,赵未答一时也有些害怕,拦着乔宥:“哥哥哥,他跟我道歉认错过了。 【2】”
“我知道。不然早就揍起来了。”乔宥没有松懈,语气严厉,“现在学会好好说话了吗?”
傅方酬立刻道:“学会了。要尊重爱护,求同存异,有效关心,合理表达。”
“那就好。”乔宥松了手,“你现在可以去站岗了。”
傅方酬顿觉右手压力倍降,血液回流,仿佛手掌上有一口冷气被提溜走了。当着乔宥和赵未答的面他不好示弱,揉也没揉,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岗位。
赵未答笑嘻嘻地试探:“哥,你不生气啦?”
“现在暂时不生了,看他表现吧。”乔宥活动活动指关节,“如要再犯,疼的就不是这一时半会了。”
“哥你太威猛了。”赵未答说着,从手提袋里拿出个信封,“桦哥的信。”
乔宥努力掩饰内心的激动,假装平静地接过来。
好能装的哟。赵未答心里暗笑,将手里握了许久的听筒递给他,“有人找你,你接吧。我先去找我的保镖咯。”
她迅捷地跑出去了。
“什么保镖,刚还说是普通同学。”乔宥嘟囔着,接过听筒,随口道,“您好,您是……”
“子述,好威风啊。”
乔宥立时愣住了,心跳指数爆炸般加快,血液有力地冲击鼓膜,在无光可达的黑暗里脸红到了脖子根。
“闻……闻桦?”
“嗯。”闻桦轻笑,“是我。”
“你在哪里?”
“华盛顿某条巷子里。你呢?”
“在上海的某条巷子里。”
“……你哭了?”
“胡说八道。”
“这么想我?”
乔宥手忙脚乱地擦眼泪,没想到这么点小事就让他哭了,实在有些丢人,不过他细想了想,还是说,“很想你。你能不能现在回家。”
闻桦听见他哭腔,不由自主握紧听筒,轻微地哽咽了:“我也想你,我也想回家,可现在……”
“不是时候。”乔宥抹了把脸,转眼恢复到正常状态,“我明白。”
闻桦沉默片刻,开启了新话题:“Vida的好朋友你见过了?”
“刚刚那个保镖?她不是说普通朋友吗?怎么又成好朋友了?”乔宥说着,忽然察觉到不对,傅方酬的承诺一套一套的,字里行间有种熟悉的感觉,“Vida提前跟你通过风吗?那小子的改错保证是你教的对不对?”
闻桦无奈道:“夫君果然明察秋毫。”
“好哇你,你敢串通外人哄骗我。我说他认错认得那么到位,把我说得服服帖帖的,原来是专家代笔。”
“没有哄骗你,我刚刚在电话里和他谈过了,他确实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改正了。Vida是不知道怎么让你放心才拉我帮忙的,我只是说了个大方向,内容是他自己的真实感悟。”
“他最好是。”乔宥骂骂咧咧地在亭下转了几圈,气消了大半,将这事翻了篇,“不过那小子是真像你,第一眼我都恍惚了。”
闻桦骤然喝到故乡的香醋:“你恍惚什么。”
“看到了二十岁的你。”
“噢。就喜欢二十多的我,不喜欢三十岁的我?嫌我老了?”
“大哥……”乔宥笑起来,“你思维太跳跃了。”
“你不否认就是承认。”
“驳斥,坚决驳斥。多大的闻桦我都喜欢,尤其是和我同龄的闻尽潜。”乔宥望向巷口的两人,“我恍惚的是那种重叠交错感。”
他透过那两道身影看见了十年前的闻桦乔宥和十年后的傅方酬赵未答。往前,他告诉1923年的自己,不用担心,你还和他在一起。往后,傅方酬和赵未答告诉他,他们依然并行。
闻桦笑道:“是不是看到了他们婚礼的样子?”
“岂止,我连孩子的样貌都看到了。”
只是有点可惜,乔宥的思绪飘来飘去滑向某个角落。他们不能生个孩子。守护着既像对方又像自己的小孩慢慢长大,带着两人的期许盼望踏上相同或不同的人生道路,那多有意思。
闻桦听见他渐渐收敛笑音,便在眼前隐约勾勒出了他由欢喜转为落寞的面色。
乔宥的状态真的很不对。
“乔子述。”闻桦压低声音,像是趴在乔宥耳畔说悄悄话,“最近很累,是不是?和我说说。”
“也没有很……”乔宥后头的一个字消散在空气里,跟闻桦还逞强什么呢。
深秋的晚风穿堂而过,寒叟叟的,会让人骤然发觉天气转冷。
傅方酬和赵未答不知转到哪里躲风去了,巷子口空空荡荡,方圆五十米仿佛人踪全无。
乔宥握着听筒,沿着墙缓缓下滑,蹲坐在地上,小声道:“只是有落差。明明从前很能干的,现在变得没用了,事情稍多就觉得力不从心。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太依赖你,但我好像真的被你惯得退化了。”
“你不会退化的。你可是乔宥。给我训练新军、替我出战的是你,协助东北易帜的是你,独自出国的是你,帮我戒毒的也是你。这么多年你没有一刻停止自己的脚步,你哪里来的机会退化?”闻桦声调愈发柔和,隐含歉意,“是因为我离开了你的生活,导致你熟悉的区域坍塌了一块,你觉得无所适从,才会有这种错觉。”
乔宥怔怔问道:“我走的时候,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闻桦坦然:“有。”
“为什么一次都没跟我说过?”
“如果我在熟悉的环境都照顾不好自己,你怎么会有勇气在完全陌生的地方继续坚持。”闻桦温和而坚定:“其实我们都有能力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过得风生水起,只是需要时间适应和调整。别的我帮不上忙,但我知道钱会管一些用。我往你工作和私人账户里各打了一万,工作上的事能用钱解决就不要穷思竭虑,枉耗心神。私人账户里的钱是拿给你消遣放松的,不许投到工厂或是军队,记得把详细账单寄给我,公私是否分明我要检查。还有,”他顿了顿,郑重得像是宣誓,“你可以依赖我。只要那枚戒指还在,生死不论,我永远是你的退路。”
胸口的银环贴着心脏。乔宥隔着衣料轻轻摁了摁,哑声道:“我相信你。”
巷子外赵未答正给她的保镖验伤。
“你哥怎么这么凶啊。”傅方酬头疼地看着指痕泛红的右手:“大帅喜欢这样的?”
赵未答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你根本不了解我哥。”
傅方酬幽怨地说:“你哥倒是想了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