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娇气,余伯希在心里想。
贺炤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余伯希!他下意识地捂住眼睛,想要离开。
余伯希却一把拉住了他,“你现在出去外面都是人。”
贺炤就这么懵懵地被余伯希拉着走,余伯希在心里轻笑道:“现在倒是乖得很。”
他将贺炤拉进没有人的卫生间,递给贺炤纸巾,贺炤盯了纸巾两秒,才小心翼翼地接过纸巾,自己擦了擦眼泪。
余伯希不确定贺炤此刻是否想要见到自己,是否需要他贫瘠的安慰。可是他又的的确确想做什么。
“你很厉害。”余伯希轻声说,“不过下次你有什么不会可以问我。”
余伯希觉得一定是卫生间里灯光的原因,让顺着贺炤瓷白脸颊滚落的泪珠变得像是圆润的珍珠,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却触碰。
余伯希一抬手,那珍珠变又变成了湿漉漉的泪水,他于是只触碰到了贺炤光滑的肌肤。
这一下让两个人都陡地一惊。
余伯希手足无措道:“我......”
余伯希神情认真,动作温柔,贺炤的豆大的泪水就这么从脸颊滑落沾湿了余伯希的手指。
贺炤其实很讨厌余伯希那种游刃有余的模样,这样的对比之下真的显得他很差劲。然而此刻余伯希的手指和他轻声的安慰又都恰恰是贺炤最需要的,还是出自最有说服力的余伯希之口。
于是那份难堪在这样恰如其分的温柔下慢慢被消解。
眼泪还在滚落,他试探性地问道,你这么厉害,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蠢?他低下头,不敢看余伯希的眼睛。
余伯希摇摇头。
他的手想摸摸贺炤柔软的发丝,但最终还是放下了。
贺炤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问道:“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还要给我讲题?
“可能看到你会让我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余伯希撩开了他的额角,上面有一道不明显的芝麻粒大小的疤痕。
“这是我小时候不学习,我妈拿她的首饰盒砸的。”
贺炤顿时瞪大了双眼,明明自己还哭哭啼啼说话都还不利索却还问:“疼吗?”
“疼啊。”余伯希爽快地笑了,“疼了我十几年,所以现在每天都在好好学习,拼命学习,生怕被她再砸第二下。”
贺炤的眼泪止住了,声音沙哑带着鼻音,“你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你已经很优秀了吧。”
听到贺炤说他优秀,余伯希没忍住地笑了一声。
“我爸妈现在虽然事业有成,但是两个人的压力都很大,尤其是我妈妈,因为我种种原因,她很想要得到认可,她一心想要闯出一番事业,也望子成龙,希望能让其他人刮目相看。”
有一次谭咏菲从外地出差回来,见到她临走前要求余伯希完成的任务竟然一项都没有做,她一时气急拿起手边的首饰盒就砸向了余伯希。
那个疤原本是可以祛掉的,可是余伯希不想,最终留到现在,只平时拿头发盖住。
余伯希不习惯这样暴露自己的伤口,他怕别人看向他的目光有怜悯,可是他余伯希哪里需要怜悯?别人想要的他通通都有,他想要的,他自己也会得到。
他刚想转换话题,却见贺炤用一种几乎像是羡慕的神情看向他,语气很轻道:“看来你妈妈很在意你。”
这次反而是余伯希惊讶了,“是很在意我。”
在意他的成绩,在意他的奖杯,在意他在众人面前是否得体,这也的确是在意。
贺炤的眼底闪过一丝的落寞。
此时他的眼泪终于止住了,他问:“你真的要给我讲题吗?”
余伯希挑眉道:“当然了。”
“其实你也没有必要为我花这么多时间,我,我可能真的不擅长学物理......”
余伯希疑惑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也许这件事没那么困难呢?就像你去演话剧一样,先试试总行吧。”
贺炤的眼睛忽地被这句话点亮了。
贺炤问:“你为我讲题,我该怎么谢你?”
“怎么谢我啊?”余伯希思索片刻,“你请我吃饭吧。”
余伯希只是随口一说,然而贺炤却认真思索了起来。
众所周知,余伯希是很贵的,他第一次见到余伯希就知道这是一个从里到外都很昂贵的人,不是贺炤能支付得起的。就算是请客吃饭,要达到余伯希平常的水准对贺炤来说都是一件不小的负担。
贺炤拿余伯希当朋友,可是又不太像是简单的朋友。他不会为了朋友支付那么昂贵的代价。
朋友是不需要努力才能得到的,但是余伯希是。
余伯希对贺炤来说就更像是一件吸引他目光却又无法企及的漂亮奢侈品。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买得起。
贺炤买不起,然而每一次看到,都更加让他想要得到。
他知道,只要自己露出一点贫乏的底色,就再也没有资格靠近这样的奢侈品。
可是贺炤不甘心,他还是想要赌一把。或许,即使普通如他,也可以拥有这样的奢侈品。
“一言为定。”
贺炤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