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九月一日,我的大三如约而至。
这一天,天气不好也不坏,不冷也不热。它是如此的平凡且普通,却又是如此的不同。因为,在这一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了来自别人的表白。如果有人问我,被表白是什么感觉?
那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感觉有些惶恐。
或者通俗点说,我感觉我不配!
怎么会有人喜欢我呢?而且,还是个长相挺漂亮,性格挺活泼,颇受广大男同学欢迎的女生。
田甜向我表白的时间,是晚上九点钟。
前一刻,我还窝在寝室里,专心致志地修着暑假时新拍的照片。手头上正在修的一张是我敬爱的爷爷,苏老爷子。照片中,他寿字纹紫袍加身,正立在庭院里指点江山。不得不说,老爷子不愧为军人出身,哪怕离开部队多年,如今依然身板儿笔直,军姿站的那叫一个标准。
她的短信来的猝不及防,短短两行字,写:“学长,你能下来一趟吗?我在你宿舍楼下。”
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大约是我们系系宣传部又有什么摄影类的活儿,要找人帮忙吧?我如是猜测。
来到楼下,我见到了阔别整个暑假的田甜。她依旧是清清爽爽,乖巧可爱的打扮。靠近时,我嗅到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雅的栀子花香。她似乎还涂了腮红,画了浅浅的眼线。
“一起走走?”她提议。
“好。”我答应。
从宿舍楼出发,沿着林荫道一直走到小广场。因为迎新的缘故,小广场喷泉边灯火辉煌,人潮汹涌。她几次开口,都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绕过小广场,我们又沿着另一条林荫道向大操场走去,眼看离教学区越来越远,渐渐人迹罕至。
我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学长,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她表白了。
“啊?”因为过于惊慌,我居然很没出息的装没听清。相信我,我也很鄙视此时的自己。
“学长,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已经喜欢你整整一年了,所以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路灯下,她的双眸灿若星辰,紧紧地望着我再次表白。
“可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也希望自己的拒绝,能体面周全,可惜我并没有如此过人的语言天赋,惟有撒个小谎,搬出唐雅做挡箭牌,“你也见过的,就是暑假前来找我玩的唐雅。”
“但,她不是你的姐姐吗?”她问。
“只是邻居家姐姐,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我解释道道,“你知道的,青梅竹马。”
“真的是这样?”听到青梅竹马,她的神色明显得黯了黯。
“对。”我答得心虚。
“其实,她并不是你女朋友吧?起码现在还不是,对不对?”她抬起眸子,神色重新明亮。
“你怎么知道的?”我又慌乱了。
“因为你并不擅长撒谎,”她笑得灿烂,说,“而且,我早就猜到你在单恋那个姐姐了,所以我还有机会的,是不是?”
“不,你没有机会。”谎言被拆穿,我有些恼怒,语气豪横道,“这辈子我非她不娶。”
“豪言壮语有什么用?我还说,这辈子非你不嫁呢!”她昂起头同我作对。
“你……”素来乖巧的人儿,忽然变得如此生猛,生猛到已经超出了我能应付的范畴。我不知所措地指着她,良久,又良久,到底无力反驳。
于是,我落荒而逃了。
逃跑路上,我听见她在背后喊:“苏然,你听好了,从今天起,本姑娘要正式开始追你。”
我逃得更快。
——02——
是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失眠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二次失眠。
上一次我失眠,还是在北京,我向唐雅表白被拒的那天晚上。似乎表白这件事与我八字不合,无论是我向别人表白,还是我被别人表白。否则,我实在想不出为何自己经历的两次表白都以失眠做结局?
彻夜苦思,也没能得出答案。
天微微亮。窗外一片湛蓝,望出去,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忧郁着。我顶着重重的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给被表白经验丰富的唐雅发短信求指导:“小雅姐,昨天有人跟我表白了,我现在好慌,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她回得轻描淡写:“什么怎么办?你喜欢就答应,不喜欢就拒绝喽。”
我答:“我拒绝了,可她居然说要追我。”
她回:“那你别搭理她就好了,就像你追我,我不搭理你一样。”
呃!
神啊,你快来救救孩子吧!我现在好想死。
——03——
事实证明,田甜说要追我,并非只是简单说说,而是真的有在付诸实践。从那晚之后,我每时每刻都可能“偶遇”她。无论是在教室、食堂、还是在图书馆,又或者是社团活动室,哪怕是在操场上……偌大一个校园,竟再也没有一个安全无虞的地方。她随时随地,无处不在。
为了躲她,我绞尽脑汁,陈星河笑我没出息。
但我不觉得。
因为被人追,真得好可怕;所以上苍保佑,快让我早点追上唐雅吧,那样姐姐就可以保护我了。
田甜追我追得最凶的那段日子,我终于将歪心思动到了陈星河头上。
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值此个人危难之际,我觉得是时候该插兄弟两刀了。我预备派他去使美男计,吸引田甜的注意力。平心而论,陈星河模样相当不错,高高的个子,浅浅的酒窝,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小虎牙,阳光灿烂,惹人注目。我但愿田甜能瞧得上他,早日移情别恋。
这天下午,我没有课,陈星河则是体育课。
我带着两杯加冰的百事可乐跑到操场上,打算先探探他的口风。他看到我,跑过来坐下,我将可乐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