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暗的天色如两人同时沉下的心。
夜晚,红杏楼陆陆续续迎来客人,与大多数该类见不得光的产业相似,空气里都充斥着暧.昧娇俏的欢笑声。
玄昭辞仍站在南磬身后,脊背直挺。
她的驸马至今没有回头,外边儿的声响、旁的人,莫非就对驸马这么有吸引力?
接近南磬,美人身体愈发不适,连额尖都覆着冷汗,即便如此,美眸还在那人后颈流连。
她想,驸马会不会如南石一般,捏着后颈就会乖些?
南磬不知道身后人的想法,耳尖捕捉着门外燕王妃的声音。
怎么还不走?
等玄昭辞?
这个点回去恰好能吃晚饭,她是清禾驸马,等会儿肯定要与清禾公主一起回家,有柏雪这燕王妃什么事儿?
“这茶还行,与人无关。”
南磬敛回心神,回答了玄昭辞的提问。
身后,美人眸光微暗:“这是东边进贡上来的顶好的好茶,统共三十六砖。母皇私库自留十八砖,太女分得五砖,皇后娘娘三砖,九位皇女各一砖,丞相府各一砖,两位受宠的小公主各分得半砖。”
女人边说着,边走到南磬对面,缓缓坐下,清冷眉眼与柔和的嗓音反差感极强。
在翩跹美人进入南磬的视野时,南磬有片刻的愣神,而后她压低帽檐。
“三驸马是丞相之女,好茶么,三皇姐自然也能赏得,本宫没资格受那份恩宠,倒是委屈驸马了。”
玄昭辞自嘲般的笑了笑,笑容格外凄清,一副自小不受母皇宠爱的楚楚可怜模样跃然眼前。
南磬呼吸一滞,心里也像被钝刀割着,顿顿的疼。
可是——
“殿下私库里不是有一百砖么……?”
她压着帽檐,斟酌着道:“昨夜有一砖因着受潮,还直接丢了,被路过后门的一批马咬了几口。”
“嗯……臣房间里平日喝的茶都比这要好。”
清禾公主府的茶比这御赐的上顶茶还要好喝个千百倍,说委屈她,那确实有点离谱,反着说还差不多。
所以她方才用的程度副词是‘还行’,是能入口的意思。
南磬在现代毕竟家大业大,什么好茶没喝过?能分辨不出茶的好与顶么?
她说完后,空气陷入了少顷的沉默。
南磬垂着眸,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坐立难安,悄悄抬了抬帽檐。
四目相对,呼吸微顿。
她从那双幽暗的琥珀瞳中看出了少许恼意,一双柳眉不悦地压着,唇角轻抿,美人指尖捏着一只干净瓷杯重重摩挲。
完全是一副扮作小可怜后被拆穿的羞恼模样。
南磬鲜少在这张冷感十足的脸上看到这么有生机的表情。
玄昭辞对外装得很完美,外强中干乖顺小白花这个人设没有破绽,她对内柔和淡然,待重要的下属几乎都是比较温和的态度,情绪稳定得像个AI。
羞恼这种表情,南磬好像还是第一次见。
淡白月光洒落,玄昭辞背对光线,侧脸被描出一层银光,冷色系却冲不淡她脸上的一阵赧然和恼羞的暖色,甚至照亮了这种暖意,让南磬瞧了个一清二楚。
美而富有生机,仿若仙界下凡的仙人,南磬看直了眼。
许久,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冒犯,重新压低帽檐。
愈发灼热的视线收回,玄昭辞挺直的腰背渐渐放松,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耳尖都冒出了热意。
美人咬唇。
看够了,便不许再看旁人。
“本宫给驸马沏一壶茶。”
喝够了,便不许再喝旁人沏的。
为驸马者,一心一意只能系于公主妻君。
重新签订了婚书的玄昭辞,隐晦扫了眼南磬,大大方方行使自己身为妻君的权利。
南磬盯着桌面那双灵巧的手。
沏茶动作优雅,赏心悦目,她都忘了刚才三四公主是怎么沏茶的了,视线脑海的记忆里只有玄昭辞的手。
两根手指推着一盏茶到她面前,南磬用面巾遮盖,慢慢品茶。
“如何?”
“殿下手艺自是很好,这茶倒是配不上殿下了。”南磬唇角呷笑,眉眼很是愉悦。
“油嘴滑舌。”
“实话罢了。”
喝过一杯,南磬就想回家,玄昭辞一个眼神扫来,她悻悻坐直腰板。
“驸马还没喝完。”
“殿下我们回家吃饭。”
玄昭辞沏茶手艺再好,也抵不过这茶也就这样,还没府里随便冲的好喝。
“驸马还没喝完。”
南磬瞪眼:“要喝完一壶?”
“嗯。”
语气温柔,语调却很淡,不是在跟她商量,而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