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外国人。
深邃的蓝色眉眼,看人一眼,就会溺进去。立体挺拔的骨相,灯光昏暗的情况下,依旧不掩其美貌。
对方看着进来的青年,以为对方没听到,重新用蹩脚的普通话道:“我们零点才营业哦,还有一个小时。”
伊行云看着陌生的地方,深吸一口气,道:“我,我是来应聘的,请问店长在?”
“哦,”白种人指了指前面的座位,道,“我就是店长。”
伊行云坐好后,看着他背后一排的酒品类,他都不认识。
店长道:“请自我介绍一下。”
伊行云盯着台面,道:“我叫伊行云,毕业于云海大学,毕业后在当地一家公司做了四年行政。当然,这些经验与我如今要应聘的岗位不太符合,但我愿意学习,能够吃苦。”
店长听完,手肘抵住台面,手掌撑在下颌,歪头道:“云海大学,你是从云海市来的吗?两千多公里诶,能问一下因为什么呢?”
伊行云张了张嘴,最后诚实道:“因为这里有我的喜欢的话。”
店长:“暗恋啊,是想和他告白吗?”
伊行云干笑,“不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和尚暝进展到什么样。
也许止步于此,也算有了一个新的念想,就是最好的结局。
店长上下打量眼前应聘的青年,忽然道:“你在这,有住的地方吗?”
伊行云摇了摇头,成年人的窘迫在这一刻具现化,他的脸没喝酒也红得不像样子。
他将其归结于店内太闷热了。
店长将他一系列紧张的小动作收于眼底,道:“明天零点来试一下吧。”
就……这么简单通过了。
伊行云瞪大眼睛看着店长,还有些不敢置信。
店长换了一只手撑脸,道:“工作问题结束了,现在进行一下私人问题。”
伊行云眉间一跳。
听见店长问:“你有男朋友吗?”
伊行云倏地干呛起来,憋得眼泪出来了。
“有,但是,已经分手了。”
店长继续追问:“他甩的你,还是你甩的他?”
伊行云想了想,那日,等他回家就发现了一封分手信,低声道:“严格来说,是前者吧。”让他提分手,恐怕会一直拖到很多年后。
店长见他平静的表情,“和平分手啊,所以,这是来找曾经暗恋的人散心吗?”
这种说法就像尚暝是某种树洞一样,他不喜欢这样,轻视了暗恋这份珍重的感情。
但是他的行为在别人看来就是这样。说不定店长还会脑补,自己是在有人交往的前提下,还忘不掉高中暗恋的人,导致对方不甘,才甩了自己。
伊行云不想解释了,就这样吧,别人愿意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
于是他保持不语,然后鞠躬道:“我明天会准时来的。谢谢老板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伊行云出去了。
店长看着对方离开,卫生间门开合,出来一个人。
这人抱着湿掉的衬衫,露出精瘦的上身,道:“折芒那家伙,明知酒量不好还要喝那么多,吐我一身。”
店长出来,扔给他一件可以换的干净上衣,对方套上。
店长看着他的腹肌道:“阿暝,你的身材还是一如既往的带劲。”
尚暝穿好衣服,自顾自地去到柜台后面,轻车熟路地拿了玻璃杯和威士忌,又拿了苦艾酒和其他调酒材料。
给自己调了一杯黄昏十字路,杯壁涂上的苦艾酒,经过五秒的烧灼,飘着白雾,就像迷茫的十字路口,辨不清方向。
冰块在里面互相碰撞,如同是相对方向,疾速状态下的相撞现场。
杯口撒的红椒粉,便是相撞绵延出的血腥。
尚暝拿起靠在一边,喝了一口,闲聊道:“刚刚是有人进来吗?”
这里的门覆有隔音材料,再加上尚暝在卫生间开水龙头洗掉脏污,只能迷迷糊糊地听见一点声响。
店长道:“进来一个小可怜,应聘的。被男朋友甩了,大老远过来散心,还没住的地方,就让他明天来上班试试。”
尚暝喝着酒,听着“小可怜”这三字,脑海里莫名其妙浮现出某人浑身淋湿,隔着玻璃橱窗望向自己的眼神。
那才是真的可怜楚楚,像是没人要的落水兔子。
又想起白天在医院发生的不愉快,听那同床劈头盖脸的骂自己渣男。
字里行间透出被男朋友骗了的“辉煌”事迹。
以及笨蛋伊行云小心翼翼看像自己,说有机会给他解释的神情。
估计是没机会了。
有一个折芒神经病就够了,再来一个同样的疯子,他的店怕是不用开了。
店长在他喝酒间隙继续道:“那模样,长得是真对我胃口,而且如今单身,我应该是有机会的哈。”
酒喝完了,尚暝放下杯子,漫不经心地道:“人家正是低谷期,多给点鼓励。祝你成功。”
尚暝看向自己这个朋友,花心的很,仗着自己优越的脸,两天一换,最长的也没超过三个月。
真不知道现在被看上的猎物能坚持多久。
朋友道:“你明天来店里吗?长得真的不错,过来瞧瞧。”
尚暝道:“明天有事。”他是有多贱,来看无聊的调情。
朋友了解他,他标本屋关门的早,不妨碍夜生活,道:“你能有什么事啊?”
尚暝伸手,前几天到了一批货,放在居酒屋这里,道:“我的蝴蝶呢?”
朋友从柜子拿出一个小盒子,扔给他,“我可是给你保管的好好的啊。再有什么问题,找物流,找卖家,别再讹我的酒了。”
今天这免费喝的酒,因为上周三,朋友不小心给他的货弄坏了,便以此相抵。
尚暝收了盒子,当场拆开看了看,玻璃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只黑色的樟青凤蝶。
朋友又问道:“明天真的不来吗?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尚暝随便找了个推脱的理由,“去医院探病。”
说完,快到店内营业点,推开门,铃铛一响,出去了。
朋友一脸疑惑,“探病,给谁探病?”不等他继续纠结,有客人进来了,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