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后就放了寒假,寒假再过不久就是年。
宋年捧着小小的一个盒子,沉默地出了火葬场的门。
许念安和张珀守在一辆车旁,也同样安静地在门口等待着。
一路上,宋年呆呆地坐在车窗边,双手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姿势来抱住腿上的小盒子。
余光中,她看到了一旁频频转头偷看的许念安。
对方的视线每每都只会停留在自己身上一刻,随即很快便被收了回去。
那视线小心翼翼,极有分寸地丝毫不敢跨越两人之间的界线。
车窗上还爬着残留的水汽,车行驶着,一滴滴水便从车窗顶慢慢地游了下来。
慢慢地,更多的水滴都从车窗上滑落了下来,水痕模糊了车外的景色,也让宋年看不清眼前模样。
直到热泪滴下,“啪嗒”一声,宋年才恍然低头看去,看到了自己被泪水滴出一小块水痕的衣服。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几人上了楼,宋年走到家门口,下意识地伸手去口袋里掏钥匙。
钥匙插入锁孔里的那一刻,只听身后传来了张珀的声音。
“年年,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
不等她说完,门已经开了,宋年扒开门,边走进去边道了声谢。
门被轻轻关上,算是彻底地隔绝了她与世界的联系。
在外面时,宋年还可以装出坚强的模样,可当她回到家,手捧着盒子时,才惊觉孤独。
这里有着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气味。
那年,父母说爱她,要将她带在身边。
可之后父亲出轨,事情败露后,两人大吵一架离了婚。
看着他们双双大包小包地离家,那时的宋年还不懂他们的行为究竟意味着什么。
直到门被重重关上,一片沉寂之后,宋年还来不及哭,门就被再次敲响了。
她踮着脚开了门,只见老太太提着一袋东西,鞋边上还带着湿泥。
奶奶脸上带着笑,却不掩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伤痕,就急着过来将宋年拥入了怀里。
奶奶的怀里,有一股熟悉的香味。
宋年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香,
这香味穿过那么些年,最后终于停在了宋年手中的盒子里。
原来这里又安静下来了,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望着冰冷黑暗的出租屋,宋年仿佛失了力气,整个人靠在门上缓缓地滑坐了下去。
这一坐,从天明到了黑夜。
她靠在门边,全然没有精力去注意别的声音。
一张门,隔着两个人。
许念安将手覆在门上,不知多少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蹲了下来,也将额头抵在了门上。
宋年的头歪着,发丝也随着她的动作而往下倾泻。
楼道的声控灯因从楼下走上来的邻居而亮起,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里,宋年看到了一个黑影。
邻居被许念安这动作吓到了,小声地骂了句才继续往上走着。
宋年回过头来,微微垂眸看着门外的黑影。
虽然对方不说话,但她也能隐隐猜到来的是谁。
“许念安,”宋年的双手已然冰冷,却依旧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盒子。
许念安听了,蜷起自己的手掌,听到对方的声音后才试着开口:“年年,我们能聊聊吗?”
又是一阵沉默过去。
宋年几乎用尽全力起身,将盒子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这才转过身去按下了把手。
门被打开一个小缝,透过门缝,许念安徐徐解释:“这些天雪雪没人照顾,就被我妈送到宠物店寄养去了。”
听他说了这么多,宋年忍不住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她回来这么一会儿,好像真的没听到过一声猫叫。
想到张珀猫毛过敏,宋年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愧疚。
她回过头,就听许念安有些不自然地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把它接回来?”
宋年点了点头,应声“好”。
门彻底被打开,宋年顶着刚才坐在地上的半身灰走了出来,眼神中流露着疲累,脚步虚浮着。
许念安不忍心看她这副模样,便强装镇定地走在前面带路。
两人下了楼,路上的雪已经被人用盐化开了,但楼下花丛中的雪还没化完,路过花丛,冷风吹来,宋年不禁打了个寒颤,手也不自觉地往袖中缩去。
就是这样细小的动作,也被许念安完完整整地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