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雷站在空白的墙壁前,现在的他想再看一眼那幅画,想再见见那画里的人。
……不,等等……
莫雷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忽然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贝洛蒙按下默默守护的想法,径直冲到了莫雷身边——
因为莫雷突然跪了下去。
他一把扶住莫雷,又顺势被带着跌坐在地。
手心接触的地方冰冷潮湿,莫雷出了一身冷汗,身体还在不断发抖,目光涣散、表情惊恐,仿佛正陷在十分恐惧和痛楚的情绪里。
贝洛蒙看得心疼又心焦,他伸出手来,一手环住莫雷,一手托着他的脑后,将人紧紧揽进了怀里。
莫雷下意识抱紧了贝洛蒙的胳膊,像一个溺水的人紧抱着唯一救命的浮木。心中满溢的情绪渐次清晰,争先恐后地堵在他的喉咙口,堵得他鼻腔酸涩、眼眶发胀。
开始还是隐忍、压抑的抽泣,随着那只温柔的手鼓励似的在后背安抚着,情绪迅速如洪流决堤般和着泪水奔涌而下。
莫雷听见自己在嘶叫,像他曾经猎捕过的野兽一样悲鸣。
他现在一定很狼狈,丑态毕露。就像一个走进绝路的小丑,既无能,又可悲。
但拦在他胸前的胳膊却像一道水坝,坚实有力,仿佛能承载他所有倾泻的情绪,能挡住全世界鄙夷、嘲笑、斥责他的刀,能留住他那似乎随情绪一同宣泄而出了的灵魂。
所以莫雷没有崩溃很久。
随着理智回笼,莫雷因用力过度而紧绷僵硬的肌肉渐渐放松,终于整个人都倚靠在了贝洛蒙的身上。
很舒服……是温暖而坚实的怀抱,还有贝洛蒙特有的气息。
注意到莫雷已渐渐平复下来,贝洛蒙小心地问出那句他已斟酌了许久的话:“感觉好点了吗?”
莫雷微微点了下头。
只是一点点轻微的动静,但因为足够紧密的依靠而能被清晰的感知。
贝洛蒙悬了一天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
虽然不知道莫雷因何崩溃,但无论如何,能发泄出来总是好的。
莫雷依旧埋在贝洛蒙胸前,忽然闷闷地冒出一句:“谢谢。”
贝洛蒙不由笑了一下,手指轻柔地抹去莫雷脸上斑驳纵横的泪痕,语气也十分轻柔道:“这种时候,你肯依靠我,我就很满足了。”
感受着爱人温柔的安抚,转念之间,莫雷理解了昨天表白之后贝洛蒙突然惶恐的心情。
阿特曾经说过,爱人的陪伴,是世间最甜美的良药。
何其有幸,他竟能拥有这份良药。
倚靠着温暖坚实的怀抱,莫雷抬头看向刚刚几乎不敢再看的白墙,他或许应该和贝洛蒙解释一下缘由,免得他继续担心。
“我……”
可第一个字开口犹有些发颤,莫雷顿了一顿,稳住了自己的声线,续道:“我刚刚,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贝洛蒙“嗯”了一声,表明自己在听。
莫雷道:“你还记不记得,这里以前挂着一副很大的画?那上面画着宅邸里的所有人。”
贝洛蒙记得。他应道:“那是大家一起送你的礼物,上面甚至还画了我。”
莫雷笑起来:“对,他们偷偷把你拉走,还想瞒我、不让我知道。”
停了片刻,笑容从脸上淡去,莫雷凝视着墙,继续道:“我刚刚,本来想回忆一下画上的大家,却发现,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我都、不记得了……他们的长相,甚至名字,我都记不起来了……”
莫雷闭上眼睛,攫住了自己又要沸腾失控的情绪。
贝洛蒙恍然,也为莫雷感觉心酸。他一面更紧地抱住怀中的爱人,一面在心底里酝酿起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