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两条腿稳稳落在宿舍阳台上,身体里还未收回的紫色藤状活物徐徐在栏杆上蠕动,朝着主人靠近。
许衿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阳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敞开,冷风呼呼灌进来,如置冰窟;黑发少年单薄一片,裹挟着身边的黑雾立于涩涩风中。
头顶一阵抽痛。
与此同时,他前额的碎发上徐徐滑下了什么粘稠的东西,许衿疑惑地摸了一把,只见一团紫得发黑的糊状软肉黏在许衿手心,湿滑一片,像是海洋生物的触手。
接着更多软肉纷纷从头顶钻出来,接连不断跳进手心。那肉团蚕食着同类,最终长成了一个巨大的肉瘤。
通体冒黑烟的肉瘤弹了弹,竟能看出它有些餍足。
“审判者小时候好可爱啊。”白日梦抚摸着盘踞在他手臂上的藤蔓,语气贱兮兮。
肉瘤像一个皮球,一蹦一跳离开了许衿的手心。
中途它遇到了寄生在另一个宿体内的骨肉,欣喜若狂。而那团肉才刚从易往头上醒来,莫大的威压立马把肉球吓得拔腿就跑,生怕自己被一手捏爆。
逃窜的肉球撞到了同类,对方张开血盆大口将它拆吃入腹,挺着气球一样大的肚子迈着小碎步跳回白日梦身上。
……这蠢萌蠢萌的东西不会是刚刚那大手吧。
许衿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看向易往,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冷着脸将目光投向他,两个人当即如触电一般。许衿马上收回了探究的想法。
“是吗,现在呢?”易往哑着嗓子说话间,白日梦的身后乍然闪现出了一个血红色的影子——
那影子起先只是个虚影,可在靠近白日梦的瞬间凝出了实体,倾刻之间便抬手劈向他!
少年怎么会感受不到耳边空气正在高速流动,他嘴角擒笑,周身的藤蔓以同样快的速度汇聚了起来,刹那间两道残影交错,爆发出了一声巨大的闷响!
红紫交织的迷雾消散,藤蔓被强大的力量击中后畏畏缩缩躲进了主人的身体里,一溜烟连条尾巴都看不见了。
而那血红色的影子几乎毫发无伤,但它见好就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影子的等级很高,真要想动手根本用不了这么麻烦,易往明显就是故意用的最低级的方式,通过吸收影子周围的物质来凝造实体攻击。
“唉,算了,‘它’比你可爱多了。”白日梦被警告后非但不恼不怒,反而笑嘻嘻伸出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吓坏了的藤蔓顺毛。
“话说你们怎么中招了,”白日梦看向脸上写满了迷茫的许衿,八卦道,“哎,许衿,刚刚我看到的是梦还是你们俩之前……”
许衿自己都还懵着呢,他哪里知道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一张轻如鸿毛的白纸凭空出现,从半空中慢悠悠落到了白日梦脚边。
白日梦:“?”
他疑惑地弯下腰,将纸捡了起来,很不巧,正是在座的各位人手一本的黑色故事集的内页。
上面的内容相当眼熟,只不过它更像一张申请表,所有有关信息都是空白一片,唯有那行花体字标题如今被刚写上的“泉台落”三字代替。
似乎是为了增加真实感,那三个大字甚至还没干,边缘透着亮晶晶的水光。
白日梦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低骂一声:“靠,你至于吗,就这事儿威胁我。”
“什么东西?”许衿看不见纸上是什么内容。
不知道白日梦将两人的关系曲解成什么了,他闻言立马摇了摇手中的白纸阴阳怪气道:“门票啊,泉台的门票,你姘头拿这个封我的嘴。”
泉台……是谢雨说过的那个又臭又长的故事。
“门票是什么东西?”许衿直觉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应该很重要。
“嗯?”白日梦继续调侃,“你姘头没告诉过你?你姘头上个故事就是用这玩意儿找到你的。”
许衿这才注意到白日梦特意强调的“他姘头”。
“他姘头”这次倒没阻止他,于是白日梦抓住这个机会给他解释道:“故事城的黑市你去过吗?它全称准确来说是‘乌托邦赌场’。”
许衿摇头。
白日梦吹了个流氓哨,嘻皮笑脸:“那你让你姘头带你去啊,他可是赌场的常客,而且老板娘见到你一定会特别高兴。”
“为什么这么说?”许衿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因为她那儿小孩嗝屁套滞销了。”
不等许衿作何反应,白日梦感觉身后一股凉意窜上脊椎。
哗啦——
白日梦身侧是洗漱台,一面镜子忽然猛地炸裂开!爆开的碎片萦绕着滚滚黑影,霎时如子弹一般溅得满阳台都是,吓得白日梦一个抖擞缩起了脖子。
这次他确信易往不是开玩笑的了,别说揍他,和他共感的滕蔓甚至觉得对方连把他大卸八块炒个竹笋的心都有!
许衿看了眼周身散发着冷气的某人。
脾气还挺大。
“不闲扯了不闲扯了。”白日梦这时候就能趋利避害了。
一直有些亢奋的精神总算是平静了下来,他走进宿舍,踮起脚把怀里的白纸往易往床上一扔。薄薄一页纸脱手的那一刻有如拆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他暗自松了口气。
“我猜你肯定好奇过,像易往排名这么高的玩家上个故事是怎么和你这样的新人排到一起的的。”
“门票就是其中的奥秘所在,”白日梦说,“乌托邦是名副其实的灰产,但故事城上至榜一,下至每一个普通人,没有一个人能永远不踏入它的大门。”
“那些籍籍无名的小玩家将那里视作真正的‘乌托邦’,而排名稍高的则不可避免要去交易;别的道具还好,但门票是被老板娘垄断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