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的祈福宴是年关之前百官最后一次宴会,朝廷提前过了年,官员回家后同家人一起过除夕夜。整个祈福宴的流程也简单,无非是百官在皇帝的带领下跟着钦天监进香,随后分席而坐,鼓乐喧天。
钟徕回京的时间不早不晚,恰巧在祈福宴刚开始准备的时候,索性就在祈福宴上替他接风洗尘了。
五日之后,姜褚下了早朝还未走远,被谢斐拦住。
这两人虽说被皇帝赐婚,私下联手查起前朝太子。明面上可还是针尖麦芒的政敌,被迫锁在一起。
眼下谢斐忽然拦人,实在是叫人好奇。
停下来看吧,怕被发现;但是就这么路过,实在是亏本。索性三五个人扎堆,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眼睛耳朵全往姜褚谢斐两个人身上瞟。
姜褚不习惯被打量,往边上挪了点。才走出半步,被谢斐拦住:“别走啊。”
众目睽睽,他按下烦闷:“说。”
谢斐手在官服上搓了一下,随后从怀里掏出个物件,递到姜褚面前:“特意给你量身打造的。”
这架势,跟当众给定情信物没什么区别。
姜褚只道他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了,半信半疑望过去。
谢斐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琉璃宝剑。
姜褚:……
看热闹的官员:……
闹了半天就这东西?
不知道他唱的哪一出,姜褚盯着这柄不知道用什么制成粉色的琉璃,面色难得显露出怪异。让铁面判官露出进退两难的神色,也就谢斐能做到了。
见姜褚不动,谢斐又往前推了些,把东西挤进对方的视线里。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姜褚眼睛一闭,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忽然有人揽住他肩膀,紧接着一只手伸过来,先他一步拿过了东西。
“好啊谢小侯爷,居然明嘲暗讽!”钟徕声如洪钟,响在每个人耳边。
明嘲暗讽?
原本要走的几个官员又停下来,面面相觑后心照不宣说起胡话。耳朵伸长了继续听。
“琉璃宝剑,这什么意思谁看不出来啊!”钟徕拍拍姜褚肩膀,一副“你放宽心”的样子,“姜大人是斯文人,我可不是。谢小侯爷你太过分了!”
他叫谢斐谢小侯爷。
姜褚垂在身侧的手指上下敲了一下,眸子凝在谢斐递过来的东西上。片刻,伸手接了过来。
谢斐在钟徕脱口而出的小侯爷里,缓缓收起笑意。他嘴角还是上扬的,却无端透出威压:“是么,钟小侯爷多年未回京,怕是忘了。”
“你得唤我一声丞相大人,给我行礼。”他手背在身后,扬起下巴,好整以暇等着。
钟徕摆手,从善如流:“好说,丞相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人高抬贵手。”
是个能屈能伸的,厚着脸皮干什么都不奇怪。
姜褚四下扫视,一众官员赶忙收回视线,打着哈哈散开了。
谢斐做的这柄剑只有巴掌大小,拿在手里把玩正好。奈何寓意算不上多好,尤其是送给向来不对付的姜褚。怎么看都是挑衅。
钟徕视线从琉璃上收回来,脸上挂着不谙世事的笑:“你们什么时候大婚,我还想赶在去边关之前喝一杯呢!”
到底是将军,嗓门是真的大。还没走远的官员听见了倒吸一口气,放慢脚步想听一听后续,被姜褚能冻死人的视线给吓跑。
他要装,姜褚却不接他的戏:“你想过安稳年,就别问不该问的。”
说完把一直搭在肩膀上的手直接甩下去,半分面子不给就走了。
钟徕可不气恼,几步凑过去道:“我知道,姜大人在朝为官从不拉帮结派,用不党同伐异,可我是武将,武将是最不在意这些的,只在意边防和国家。您防我太紧,是心中有事?”
最后一句的语气居然有几分像谢斐。
姜褚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谢斐,只见对方还站在原地,眸色深深望着两人。
晦暗的神色看得姜褚汗毛直立,只当没瞧见,喊他 :“还不跟上?”
谢斐脸上那点阴翳转瞬即逝,快得似乎那只是姜褚的幻觉。紧接着这人就腆着脸上来了。
他站到姜褚身侧,钟徕原本要说什么,到嘴边全咽下去了,转而插科打诨,同谢斐斗嘴起来。
不远处吴隽在宫门外,站在马车边,腰配长剑。见到他,神色有些凝重。
“大人,”他看了看谢斐和钟徕,同姜褚走到另一侧,“鞠清和赵戌霖连上了。”
动作还挺快。
姜褚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说。
“但是赵戌霖并没有把消息传递出去,而是……给了后宫。”吴隽面色扭曲了一下,“当年陛下登基,血洗后宫,根本就没有宫妃在。”
嘉靖帝的母妃身份低微,甚至没有给过名头。不明不白把人生下来,嘉泰帝念在是个儿子,才留了嘉靖帝一命。他母亲早在他九岁就过世,等嘉靖帝登基,整个后宫太监宫女全部都下了陵墓,哪里还有人。
“后宫没有宫妃,那就查各司,”姜褚捻了一下指尖,琉璃的在手里拿久了,有些温热,“从尚服局和尚工局入手。”
吴隽点头,视线落在姜褚手里的琉璃宝剑上,有些错愕:“大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