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楚轻舟想得头大，但也不想撒显而易见的谎言，只能含糊其词地回复：“我回公寓处理些事情。”

出乎意料的，伯希瓦尔没有再追问下去，似乎得到她的回答就心满意足了似的，完全不在意是真实还是虚假。

“这样啊……”精通审讯的长官短暂的沉默了片刻，视线扫过她不安晃动的眼瞳和被揪得起皱的衣角，轻飘飘地放过了这完全不合格的回答，轻笑着说，“今晚的奶油炖菜，会等您回家后再将蔬菜放进去。”

上次简单提了一嘴说好吃但不喜欢蔬菜太软烂，明明她都没放在心上……楚轻舟喉咙堵得慌，像是有一根结实的麻绳勒住了她的脖颈。

“不用这样，如果我回来晚了你就先吃吧。”

他胃不好，工作原因导致他用餐极其不规律，虽然不至于到病痛的程度，但脆皮星人还是从细枝末节的日常中发现了这点。

监察官没有应答也没有拒绝，静静地看着她，银绿色的异色瞳孔像是雨中的森林，一切情绪都被遮天蔽日的葱郁和无处不在的雨雾所笼罩。

“时间不早了。”他最后只是放下了手中的银质刀具，淡淡地说。

—

一踏进公寓，附加在楚楚身上的美梦buff就消散了。

银色狸花猫伸了个懒腰，将身子揉面团一样拉的长长的，机敏地朝传来响声的门口看去。

一路上莫名的沉重像沉入水中的铅块，楚轻舟兴奋地快步跑去，边跑边怪笑道：“楚楚！小猫咪快来给妈妈酱吸一口！”

得到热烈欢迎的猫咪却没有主人预想中扑过来，谨慎地在原地徘徊，似乎在嗅闻着什么，细长洁白鱼线似的胡须一抖一抖，就是不肯靠近她。

楚轻舟顿住了脚步，屏息观察着楚楚的反应，脑中戳258都快戳出火花了。

这时，只见四处游走的狸花猫不知何时跳到了高处，蹲坐在狭小的柜子上，黄棕色的眼瞳在暗处发着光，背后的尾巴左右晃动着。

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楚楚咪了一声，翻译插件证明这只是无意义的发声，楚轻舟却受到鼓舞似的走了过去。

一靠近，还算安静的猫咪顿时弓起背脊，浑身的毛发几乎要炸成一个河豚了，嘶声力竭地朝她哈气，像是在控诉。

楚轻舟摸不着头脑，又停下了脚步。

岂料，楚楚看上去更气了，从高处跳到沙发上，将抱枕一个个推下去，又用蹦到茶几上将上面的东西一样样摁倒，最后还不解气似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上，将屁股对着她，对着远处的玻璃窗顾影自怜，喉咙中发出委屈的呜咽。

浮现在头顶的问号被亮起的灯泡取代，楚楚的三部曲一出来，虽然是错位拼接版，楚轻舟立刻悟了，小猫咪这是醋了。

但她别说去猫咖了，连猫都没……撸？

楚轻舟倒吸一口冷气，瞬间头一个顶两个大，想到自己和恋人需要打码的接触，瞬间明白楚楚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没有气味消除的喷雾，她紧急用系统的猫咪友好香氛往身上喷，将一瓶都喷完总算勉强压住了身上的味道，不远处的楚楚狐疑地朝她看过来，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一会儿她身上就没有了第二只猫强烈的信息素。

脑仁金鱼大的猫很快忘记了方才的不愉快，如主人期望般飞扑过来，喵喵地蹭着楚轻舟，几乎恨不得整只猫都挂在她身上。

楚轻舟心情顿时放晴，将粘人的猫咪摊开在沙发上，鼻子深深的埋进了它雪白的腹部，一口下去只感觉神清气爽！

将年糕一样的楚楚放在头上，安静地享受着与它共处的时光，但楚楚好像心有余悸，时不时就用粗糙的猫舌舔她一口。

直到她打开它最喜欢的幼儿动画，楚轻舟快要打结的长发才被放过。

用完最后的时限，楚楚如同晨曦海边的泡沫，一眨眼就消失在她的面前。

回到别墅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见客厅灯关着，她只以为监察官已经歇息了，轻手轻脚摸索着墙面的开关。

灯一亮，楚轻舟却不由后退了几步。

她的恋人坐在餐桌前，无声地注视着她，像是个无生气的幽魂。

不知怎得，她的第一反应竟是，幸好她在回家前喷了掩盖气味的香氛。

“为什么坐在这？”她问道，“你还没吃吗？”

伯希瓦尔朝她走来，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而这在以往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楚轻舟眼皮跳了下，心中的警报呜呜作响。

监察官一步步朝她逼近，压迫感如暴雨前夕铺天盖地的厚重乌云，几乎将要整个世界拖入黑暗的漩涡。

她没有后退，担忧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伯希？”

恋人还是没有回复她的问题，离她仅有一步之遥时，他停下了脚步。

“您准备明天离开是吗？”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伯希瓦尔确认道。

楚轻舟表情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心中却莫名松了口气。

“哈——”他无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心中的犹豫已彻底消失。

楚轻舟直觉不对，刚准备提问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她虚弱地倒在恋人冰冷的怀抱，他的胸腔因发声而震动，低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她的耳畔。

“一切都来不及了，即使我愿意成为见不得光的……，您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