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各地的天宝商行装潢统一,内部构造也大同小异。
二层,通常是天宝商行供大额交易之处,蚕丝金缕毯豪气地铺满整道连廊,一个个玲珑却不失精致的隔间在两侧一字排开,楠木签牌整齐地挂在每扇红木门前,其上娟秀小楷墨迹清晰可见。
秋露白沿着雕花木梯拾级而上,正欲迈入二楼,却听侍者道:“贵客留步,我们行主在三楼等您。”
三楼?秋露白收回跨出一半的脚,目光看向神秘的三楼。
她曾去过含光郡的天宝商行,却从未踏足过神秘的三楼,据称每号天宝商行的三楼都是行主的私人领域,从不轻易对外人开放。
天宝宗宗主以商入道,商行遍天下,其中如日中天的天宝商行共有十三号,十三行主各有所长,地位等同于天宝宗留宗长老,阳江港分号便是其中之一。
十三行主之一亲自见她,云归鹤的面子,有这么大吗?
秋露白半是疑惑半是谨慎地跟着侍者上了三楼。
三楼是一室独立的花厅,内里未作隔断,唯有两扇雕花木门立在楼梯口,阻挡了室内之景。
那领路的侍者隔着木门轻叩两下:“行主,云小姐的好友来了。”
房内传来一道柔柔的女声,透着睡意未褪的慵懒:“知道了,还请贵客稍等。”
侍者将人带到后,自觉下了楼,门口仅余秋露白二人。一阵衣料摩挲的窸窣声后,房门被人从内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艳冶丽的女子面庞。
她一袭金红绫罗长裙,发髻半挽,一支珠花金簪松松的将那团乌发簪在脑后,落了几缕发丝随兴地垂至肩侧。
见到来客,她嘴角自然上弯,一双秋水含情目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扫在人身上,却丝毫不显冒犯。
“在下花似锦,二位贵客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
秋露白目光从她那笑眼盈盈的脸上移开,瞥见对方腰间别着一把掐金凤纹折扇。她对各式武器皆有涉猎,一眼便看出那折扇花团锦簇的外表下藏着的却是根根精铁制成的扇骨,一举一动间,点点寒光绽露而出。
若是有谁因她柔弱无害的外表小瞧这位花行主,将来怕是要吃大亏。
秋露白暗自留心,回以礼节性一笑:“花行主多礼了,我们来此不过是为船票一事,能得花行主亲自接待已是荣幸。”
花似锦听后笑意未改,奉承道:“都说玉清门的霜寒仙君少年英才,今日得见,才知那传闻比不得真人半分。船票已为二位备好,只是在下还有三两闲话想与仙君一聊,若仙君不嫌弃,还请进门,咱们边喝茶边聊。”
她边说着,边抬手邀二人进门,举手投足间没有半点行主的架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秋露白点头应下,和徒儿在红木茶桌前落了座。
花似锦在主座上落座,不紧不慢地提起茶壶,手腕轻压,澄黄茶汤旋滚倾落,在紫砂茶盏边沿敲出轻响,淡淡白雾随之蒸腾而起。
“玉露银针,仙君先请。”
花似锦为二人添完茶后,笑道:“说来也巧,阿鹤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大到,她那性子可没少惹出麻烦,得亏霜寒仙君大度,这才忍得了她。”
“不过啊,天宝宗这一代孩子里,我还是最喜欢她。”花似锦唇角上扬,眸中满是怀念之色。
听说她是云归鹤的长辈,秋露白放松了不少,在长辈面前少不得为好友辩驳两句:“阿鹤缺乏磨练,但心地纯善,待人热情,得此益友是我之幸。”
花似锦会心一笑:“好一对挚友,都听不得我说她几句坏话。”
她从桌上拿过船票,递给秋露白:“这船票不贵,看在阿鹤的面子上,仙君也不用和我客气,直接拿了便是。”
再客气反倒显得见外,秋露白接过船票,真诚谢过了这位花行主。
见她接下,花似锦看向秋露白的目光多了几分长辈般的慈爱:“容我再啰嗦两句,最近南海三岛那边不算太平,仙君若是有事要办,最好多注意些。”
“多谢花行主提点。”
“小事而已,今日是我一时起了谈兴,强留仙君多说了几句,仙君不嫌弃便好。”
花似锦说着,又从腰侧摘下一块小巧玲珑的玉牌,递给她道:“这是我的令牌,仙君将来若有需要,去任何一家天宝商行出示这块令牌,都能联系上我。”
“就当是我送给阿鹤好朋友的礼物。”
秋露白收下玉牌,回赠给花似锦数张自己的传讯符,郑重道:“霜寒能力有限,但若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或是阿鹤那边有什么事需要我,花行主尽管联系。”
“好。”花似锦应后,徐徐起身,将二人送至门口,“最近一趟灵舟很快便会启航,我也不多耽搁仙君了,祝仙君一路顺风。”
“也祝花行主生意兴隆、万事顺意。”秋露白回以一笑,告别花似锦,离开了天宝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