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窗台上敲出单调的节奏。
书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出租屋的,他背靠着沙发,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街灯透过雨帘投进来斑驳的光影,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映在斑驳的墙纸上。
“砰”的一声,空罐子被他随手扔到墙角,与之前散落的五六个空罐碰撞,发出空洞的声响。书桓伸手去摸最后一罐啤酒,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表面时微微一颤。
他拉开拉环,泡沫涌出来沾湿了他的手指,但他浑然不觉,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液顺着下巴滑落,浸湿了早已湿透的衬衫领口。
酒精在血管里燃烧,却浇不灭脑海中翻涌的画面——大雨中依萍和既明同撑一把伞,既明的手自然地搭在依萍腰间。
“呵……”书桓发出一声自嘲的苦笑,又灌下一口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像岩浆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依萍的场景——也是大雨天,他骑着自行车不小心撞倒了那个浑身湿透的女孩。她摔在泥水里,却倔强地拒绝他的搀扶,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服输。
书桓猛地将啤酒罐砸向墙壁,残余的酒液溅在墙面上,像极了那天如萍在这个房间里手腕上渗出的鲜血。
他痛苦地抱住头,指甲深深陷入发根。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雨声渐大,敲打着玻璃窗,如同他混乱的思绪。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雨天——他在报社楼下看见依萍撑着伞,她固执地站在那里,雨水顺着她的伞架滴落,打湿了她黑色的旗袍。
而他,却因为那本日记,狠心对她说了最残忍的话。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喜欢,那个日记本上的陆依萍?”记忆中,依萍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雨声淹没。
而他回答了什么?一个斩钉截铁的——“是”
“我真是个混蛋……”书桓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就在陆家挂满红灯笼的那天,当时如萍笑得那么甜,而他满脑子想的却是——依萍会不会来?
可是绥远的天好冷啊。那个战火纷飞的地方,如萍冒着枪林弹雨来找他——
她穿着粗布棉衣,脸颊冻得通红,却倔强地说:“书桓,我不能再等了,我必须见到你……”
那时的感动是真的,现在回想起来,也仅仅只是感动。
酒精让记忆变得支离破碎。书桓又想起梦萍被□□,自己是如何将怒火发泄在依萍身上的,他记得自己当时吼得声嘶力竭,而依萍只是苍白着脸,一言不发地承受着他的指责。
“依萍……如萍……梦萍……下雨天是我和依萍的日子……”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砸在地板上,模糊了影像。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书桓?你在里面吗?”如萍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明显的焦急和哽咽。
书桓没有动,只是将脸埋进掌心。他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如萍,因为看到她,就会想起自己是如何辜负了两个女孩。
“书桓!我知道你在里面!求求你开开门……”如萍的敲门声变成了拍打,声音里带着哭腔,“外面雨好大,我全身都湿透了……”
书桓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门口。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拧开生锈的门锁,门开的一瞬间,浑身湿透的如萍站在门外,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打湿了门前的地板。
她的眼睛红肿,嘴唇因为寒冷而微微发青。
“书桓!”如萍惊呼一声,看到他颓废的模样时,眼中闪过心疼与惊慌。她快步走进来,随手关上门,“你怎么喝这么多酒?你的手掌怎么在流血?”
书桓没有回答,只是踉跄着退回房间中央,又跌坐回地板上。
如萍急忙跟上,蹲在他面前,湿漉漉的双手捧住他的脸:“书桓,你看看我!你到底怎么了?”
她的触碰让书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别开脸:“别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如萍的声音颤抖着。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你就像消失了一样,我去报社等你,去咖啡馆等你,我真的等不起了……”
书桓抬起头,醉眼朦胧中,如萍焦急的面容与记忆中依萍的脸重叠在一起。他伸手想触碰,却在即将碰到时猛然清醒,手臂僵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