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赵深所言,在很多时候,季南的身体对于疼痛有着一种超乎常人的“免疫”。
划伤、磕碰,这些寻常人会疼得龇牙咧嘴的伤,落在季南身上是没有感觉的。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季南没有感知痛苦的能力,小时候被霸凌、被孤立,以及后来离开赵深,都会让他心痛万分。
2001年1月12日,天气雨,痛感缺失。
一场雨后,空气中氤氲着湿气,体育课上,季南在操场的边缘,发现一只小小蜗牛。
蜗牛背着重重的壳,在湿滑的地面上缓慢爬行,孤零零的。季南仿佛从蜗牛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也经常一个人,在偌大的学校里,是那么弱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别人一吓唬他,他就像蜗牛一样,缩进自己的“壳”里。
季南看得太投入,丝毫没留意到身边已围了一圈同学,大家好奇地瞧着他和那只蜗牛。
季南蹲在地上,正准备将蜗牛拿起来,仔细瞧一瞧。
突然,一个身影从人群外快速冲进来,抬脚就朝蜗牛踩。
季南余光瞥见这一幕,来不及多想,迅速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蜗牛,大喊:“别踩,它的壳会碎的!”
可那人根本没打算停脚,这一脚实实在在地踹在了季南身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季南瞬间失去平衡,“啊”地一声,被踹飞出去,重重地摔在泥地上。
“矮冬瓜装什么英雄!”那人站在一旁,满脸嫌弃,不屑地骂了一句。
季南浑身沾满泥水,头发被泥浆糊在脸上,感觉自己半个身子都是木的。
教室里,赵深坐在座位上看书,他不喜欢雨后潮湿的黏腻劲儿,皱着眉头又把窗户关紧了些。
这时,一个同学急匆匆地冲进教室,冲赵深大喊:“赵深,不好了,季南跟别人打起来了!”
赵深抬头,怎么可能?
季南向来都是逆来顺受,只有被挨打的份儿。想到这儿,赵深立刻起身,拔腿就往操场跑。
待跑到操场,只见那里围了一群人,赵深用力扒开人群,终于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季南。
季南浑身沾满污泥,身上有一个大大的脚印,正在费力起身。
赵深上前,小心地将季南扶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替季南擦脸上的泥污。
赵深蹙眉,“怎么会摔倒?”
季南想了几秒,低声说:“路太滑啦,不小心摔倒的。”
赵深并没有就此罢休,他的目光落在季南衣服上那格外刺眼的脚印上,声音瞬间冷了几分:“那衣服上怎么会有脚印?”
季南听到这话,明显一怔,“……嗯……”了两声,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他抬眼偷偷观察着赵深脸色,只见赵深面色冷峻,心中一沉,赶忙说:“我没事儿的,真的。”
赵深从季南小心翼翼的表情中读出了他的意思:我没事儿,别追究,算了。
赵深转身看向四周的人,大声问:“谁踢的?”
然而,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吭声。
赵深见无人回应,加重了语气,再次喊道:“到底是谁踢的?”
大家下意识往后退。
过了片刻,一个男生怯生生地开口:“我……我怎么了?”
赵深紧盯着他,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道歉!”
那男生瑟缩了一下,强装镇定地辩驳:“是他碍事儿,挡了我的路……”可话说到一半,看到赵深锐利的目光,气势顿时低下去,声音也越来越小。
赵深冷哼一声,反问道:“是吗?这么大的操场,你就非得挨着季南走?”
这时,旁边有其他同学忍不住站出来说:“不是的,是他要踩蜗牛,季南挡着,他就踹季南。”
赵深冰冷地逼视那个男生,再次命令道:“道歉。”
此时,季南一瘸一拐地走到赵深身边,伸出手拽了拽赵深的衣角,眼中有哀求,意思是算了,别再追究了。
赵深感受到季南的拉扯,微微侧头,看了眼季南,随后轻轻握住他的手,似安抚。
赵深对那个男生说:“今天你要是不道歉,你就回不了家。我会一直等到你道歉为止。”
那个男生有些发怵,明明大家都是学生,可不知为什么,赵深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不敢忤逆。还有季南不是个软柿子吗?怎么大家都能欺负,自己就踢到铁钢板了呢?
男生见赵深依旧脸色铁青,犹豫了片刻,低下头,磕磕绊绊地说了句:“对不起。”
赵深皱了皱眉,冷声道:“没听到。”
男生不服气,却也只得超级大声地喊:“对不起!”
赵深没有丝毫让步:“跟季南说。”
男生看向季南,那眼神恨不得“杀”死季南,吓得季南往赵深身后躲。
赵深直接将季南拉到自己身边,紧紧握住季南的手,对男生说:“给季南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