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和赵深刚到游泳馆，球球已经下水了。

球球眼尖，远远便瞧见了季南。当看到季南身边的人时，虽未见过，但他猜出此人便是赵深。

因为李玉兰经常在他耳边念叨，“南南在赵深家写作业呢”“南南可愿意和赵深玩儿了”“赵深又聪明又懂事，学习成绩还好”……李玉兰将赵深夸的十万八千里的好，听的他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球球上下打量着赵深，见赵深个头还没自己高，只是那双大眼睛超乎常人的沉稳，不像季南，总是咋咋唬唬的。

一番审视后，球球撇了撇嘴，心想，也不过如此嘛。

他趴在游泳圈上，百无聊赖地晃动着双腿，自言自语道：“来了个季南2.0。”

李玉兰和韩秀芝把孩子们送到泳池后，便与其他家长唠起了家常。

上课后，老师们开始一对一辅导，虽说季南之前缺了几节课，但是他学游泳学的很快，掌握了基础技能后，接下来便是反复练习的事儿了，就连老师都夸他：“南南水性真好，脑袋也灵光，一学就会！”

这话被一旁的球球听到了，很不服气，故意用力扑腾双腿，溅了季南一脸水，“哼，臭显摆。”

季南也不恼，只是随意抹了一把脸，继续按照老师的要求练习。老师刚刚表扬了他，他现在心里美滋滋的，再说了，身旁还有赵深呢，球球往他脸上扑腾的那几下水，根本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

赵深严格遵循老师的示范游，老师惊讶于赵深的变通与聪慧，赵深只是礼貌地说：“以前学过一点。”

这句话又被球球听见了，球球原本就不专心练习，这下更是频频留意赵深和季南的举动，听到赵深这么说，当即“哼”了一声，“臭显摆2.0。”

老师教了半个小时后，便让孩子们趴在游泳圈上找感觉，剩下的时间他们自由练习。此时，偌大的游泳池里，仅有季南、赵深和球球三人。

球球瞧季南和赵深挨得近，两人有说有笑地一同练习，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季南以前都是自己的跟屁虫，让他往东绝不敢往西，今天怎么围着赵深转，成了赵深的跟屁虫？

不行！球球虽然不待见季南，可小孩心里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他不容许季南臣服于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加之球球无法无天惯了，此刻更是按捺不住。

“季南，过来！”球球扯着嗓子喊，声音在泳池回荡。

季南正在练习，听到球球的喊声后，只好慢悠悠地朝着他漂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哥哥？”

球球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说：“你得跟我一块儿练习，咱俩是兄弟，你不能跟外人走得近，懂不懂？”

季南不懂，他这么想就这么说了：“赵深不是外人，他是我好朋友……”

季南还没说完，就被球球粗暴打断：“我这个哥哥重要，还是好朋友重要？”

这把季南问住了。他有些懵，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从来没将哥哥和好朋友放在一起对比过。

只听球球又说：“当然是我这个哥哥重要啊。他才来这儿一年，跟你玩的好也不过一年。可我呢，都跟你玩了六七年了，你还是小孩的时候，我就抱过你。”

照这样说的话，显然是哥哥更重要，季南想。但是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因为赵深来的这一年，抵得过球球说的那六七年。

“可是……可是……”季南结结巴巴，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别可是了，”球球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们是亲戚，有血缘关系，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他不行，他会走的。”

赵深会走？季南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们不是说好要一直一起上学，永远在一个班吗？

“好了，”球球没给季南更多思考时间，又开始差遣季南，“我渴了，去给我拿瓶水。”

季南“哦”了一声，朝游泳池边漂过去。好不容易抵达池边，他先是小心地将身体从游泳圈中秃噜出来，而后牢牢扒住池边，双手猛地一用力，伴随着溅起的水花，费力地爬上岸。

“怎么了？南南？”一旁负责照看的老师见状，急忙过来问。

“哥哥要喝水。”季南一边喘气，一边如实回答。

李玉兰听到动静，赶忙拿着水杯快步走过来：“球球要喝水呀？南南喝不喝？”

季南摇摇头，乖巧地说：“我不渴。”

球球喝完水，季南也重新回到游泳池，刚漂到球球这儿，球球又颐指气使道：“我饿了，给我拿个面包去。”

季南毫无怨言，任凭差遣，他已经习惯了。在家里球球就总这样，一会儿让他干这个，一会儿让他干那个，他没觉得不妥。于是，季南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爬上了游泳池岸。

李玉兰见他又爬上来，疑惑地问：“怎么了？南南？”

季南回答道：“哥哥饿了，要吃面包。”

李玉兰瞧了瞧像个小皇帝似的球球，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过面包掰下一块，喂给球球吃：“球球，有事儿直接叫外婆，别让弟弟一趟趟来回跑，多累呀。”

球球挨了训，心里不痛快，吃完面包，等季南漂回来，趁没人注意，狠狠地踢了季南一脚：“笨蛋，你不会说你自己饿了、渴了，然后再把东西拿给我？！”

季南皱了下眉，却只是低声应了句：“哦。”随后点了点头说：“下次知道了。”

赵深在一旁冷眼看着球球的所作所为，不禁想，季南口中的“哥哥”也不过如此嘛，一点哥哥样子都没有，让季南干这干那个的。

赵深原以为球球会对季南很好，是那种让季南念念不忘、哪怕受些委屈也心甘情愿的好。可如今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球球不过是仗着自己嗓门大、年龄大、体型壮实，以及力气比季南大，来压制季南，让季南在他的“威胁”下忍受欺负。

这算什么哥哥？

球球折腾完季南，暂时没了新指令。季南如获大赦，赶忙回到赵深身旁，轻声问他：“你渴不渴呀？”

赵深摇头：“不渴。”

季南又接着问：“那你饿不饿？”

赵深依旧摇头：“不饿。”

季南笑了笑，轻声细语的样子：“好的，你要是渴了饿了跟我说，我去找老师要。”

赵深看着季南那真诚的模样，认真道：“如果渴了饿了，我自己会跟老师说，不用你。”

季南却坚持道：“没关系的，我可以帮你呀。”

赵深看着不远处球球溅起的水花又落下，轻笑了一声：“我又不是没长嘴。”

季南赶忙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嘘！小声点儿。”下意识地看了看球球那边，怕被他听到似的。

他们的对话还是被球球听到了，球球一脸不屑地说：“哼，俩小鸡崽儿。”

赵深听见这句骂人的话，看着球球，毫不示弱地问：“你敢跟我比吗？”

球球满不在乎地挑眉，“比什么？”

在球球心里，不管比什么自己都能赢，因为自己无论是体型还是练习时长，都远胜于这两人，他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赵深：“比游泳。”

球球“哼”了一声，挑衅道：“输了怎么说？”

赵深看向一旁的季南，想了想，回答道：“要是输了，你以后不许欺负季南。”

球球一听这话，瞬间火冒三丈：“我问要是你输了怎么算？”

赵深语气笃定：“我不会输的。”

季南看着赵深和球球一触即发的架势，心里紧张、期待又担心。

他紧张这场即将到来的较量，又隐隐期待赵深能给球球一点教训。可同时，他又担忧。毕竟赵深和球球在体型上差距很大，球球看起来优势更明显，而且球球已经练习了好几节课，赵深才刚开始学第一节课，从这些方面来看，赵深很可能会输。

但另一方面，赵深向来聪明，季南从未见他输过，而且他这么自信，想必有十足的把握会赢。

季南内心十分纠结，忍不住想：如果赵深输了可怎么办？

这时，只听球球恶狠狠地说：“你要是输了，跪下来喊我三声‘爹’。”

季南完全没想到球球会这么恶劣，怎么能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季南刚要开口阻止，却听赵深更加坚定的声音：“我不会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