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江进门后，一脚踹向赵深，接着便拳脚相加，开始打他。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季南被季语川强行锁在房间不许出来。

季南被困在屋内，看不见客厅的情形，却能听见赵深隐忍的闷哼声。

季南在房间里拼命大喊：“我是自愿的！我们相爱！我真的爱赵深！”

但是没人理他，只能听到门外赵春江对赵深不断的打骂声。

幸好有宋云锦和韩秀芝拼命阻拦，这才稍稍护住赵深。不然季南不敢想，赵深会被打成什么样。

赵春江请林英开门。

林英拿着手机，说这里有他们上床的证据，说季南还未满18岁，赵深□□了季南。

季南在屋内大喊“不是”，但是门外的赵深却沉默着跪在地上，不做任何辩解。

赵深刚满18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赵春江绝不会让赵深坐牢。何况赵春江正处于上升期，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他的仕途。于是暴怒之下又狠狠揍了赵深一顿。

林英却悲痛地质问：“那季南呢？季南才17岁，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被赵深毁了！”

一切来得太迅猛，像被卷入失控的漩涡，季南和赵深两人都没准备，就这样被赤赤裸裸地推到众人面前，就这样难堪地被所有人知道。

他们逃无可逃，更没时间思考。

林英说他们错了，他们就认定自己有错，一直愧疚，自觉对不起所有人。

赵春江打赵深，说赵深犯浑，赵深就任凭赵春江打，也不反抗，因为他也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是多年后，季南才意识到，这本是他和赵深两个人的感情、他们两个人的事，却被一群自以为是为了他们好的大人，不听他们说话，不让他们参与，未经他们同意便给他们的关系和人生做了决定。

害他和赵深分开这么多年，至今未能相见。

林英不可能让两人在一起，她让赵深离开，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她和季南面前，不然立刻报警，告赵深□□，让他坐牢。

但，赵深宁愿坐牢，也不要跟季南分开。

赵春江直骂赵深疯子，宋云锦也哭着求林英，韩秀芝更是在一旁抹泪。

但是林英是铁了心，她说，自己不能看季南被这样毁了。

季南在这场风波里毫无话语权，因为那时他确实没有做任何决定的权利。

赵春江正处于权利顶峰，这件事情足以让他身败名裂，所以不得不低声下气求情，可林英寸步不让。

曾经很要好的两家人，闹得很难看。

闹了一天，直到晚上赵深被赵春江拖走，季南才被放出房间。

他慌乱地求林英，求母亲网开一面，放过赵深。

林英一天一夜没合眼，此时已是疲惫不堪：“季南，你也不想赵深坐牢吧。”

季南当然不想，不然赵深这一辈子就毁了。

林英说：“那你给他发一个短信，按我写的发，用你自己的手机发。”说着递给季南一张纸。

季南颤抖着接过纸条，扫过上面的字，死活都不肯发。

林英点开那段录音，是他们咿咿呀呀呀亲密的声音。

季南脸色瞬间煞白，浑身发冷，艰难道：“妈？！！！”

林英将手机重重摔在桌上：“发！不然这份录音明天就会出现在警察局！”

那是林英和季南的第一次对峙，这次对峙，直接将母子二人彻底推向对立面。

两人都被伤的鲜血淋漓，那些话剜开血肉，让他们体无完肤。

可以这么说，那天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很难堪，都很痛苦。

季南按林英写的内容，给赵深发了短信。每敲一个字，都像有钝刀在剜他的心。

他至今都记得那条短信的内容，字不多，但足以让他痛不欲生。

【赵深，我从没爱过你，甚至觉得恶心。今天你跪在地上像条摇尾乞怜的狗，我妈骂你QJ犯时，我只觉得活该——谁让你把我拖进这滩烂泥里？今天所有人都看到了我们最不堪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我们好脏！别再用“爱情”这种词骗自己了。我以为我爱你，但我发现我根本不爱你。赵深，我们到此为止吧。还有，做那种事，真的让我恶心。】

季南按照林英的要求一字不差的编辑好，待林英检查无误，那条短信终于发出去。

两人枯坐在沙发上等，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第二天天边泛白，手机终于响了。

季南几乎是扑向手机，却被林英抢先一步抓住。

林英看完，将屏幕转向他，季南看见上面只有一个字——【好】。

季南看见这个字，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林英动作利落地删除短信、拔出电话卡，用剪刀“咔嚓”几声将卡剪碎扔进垃圾桶。

好像痛快地斩断一段孽缘。

“记住，别想和他见面。”母亲声音冷得像冰。

季南抬头，不甘心道：“我可以去找他。”

林英冷笑一声，字字如冰锥：“你以为赵春江还会放他出来吗？”

这句话让季南发抖，他能想到赵春江暴怒的样子，开始为赵深担心。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往后的两个月，季南被林英关在家里，没收了他的手机，不让他见任何人，林英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季南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收不到赵深的一点消息。

两个月后，林英递给他一个东西——一封国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扔到他面前。

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被匆匆送出国。

自此，他和赵深再无联系。

他们分开的实在太仓促，那天在客厅里抱头痛哭，竟成他们分开前的最后一面。

他们都没好好看过彼此。

季南想，如果他们年龄再大些，再成熟些，比如现在的年纪，像如今这般有能力守护彼此时，是不是就不会分开。

或者如果事情发生在当下，人们的思想开放一些，是不是就允许他们在一起。

如果事情发生在现在，他有能力主宰自己的人生，有能力做决定，他绝不会与赵深分开。

季南仰头瘫在椅背上，眼泪簌簌地掉。

即便林英曾用最狠的手段拆散他和赵深，用最决绝的态度威胁赵深，可血缘的羁绊始终深深缠绕着他。

他怎么能剪断自己与母亲的感情呢。

站在林英的角度，她又何尝不是出于对自己的爱和担忧？她也没错啊。

所以，这道题，季南无解。

所以，季南在国外六年不回家，既是不愿面对曾经，也不愿面对林英，也有对他们各自的惩罚。

那天的种种，如淬毒的箭，深深刺进他的生命里，成为他余生都无法拔除的心刺。

每当夜深人静就会泛疼，提醒他，有些遗憾注定要背负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