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开灯,黑暗流水般无孔不入,此时却提供了难言的隐秘感,让某些东西悄无声息地蔓延滋长。
陈挽呼吸不稳,长睫压下一片阴影,闭着眼单手拽住领带,让上面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鼻端……
他先前就被刺激了很长时间,此时没间隔多久,感官的记忆仍在。
领带上有极淡橘调木香,忽远忽近地飘,陈挽难耐地仰头去捕捉,感受那个人的气息时而浓郁时而淡薄,如同悬而未决的凌迟。
陈挽从来习惯延迟满足,愉悦之前越是痛苦,攀至巅峰时才越有铺天盖地的战栗与震颤。
他回忆着不久前白马庄园的纠缠,回忆着赵声阁看向他的眼神,压下来的力度,将他抵在沙发靠背时投下的阴影,以及灼热喷洒的呼吸,越靠越近的热度。
“赵声阁……”
他低低唤着,那些发生突然来不及思考、笼在醉意里有些模糊的片段,此刻被他一帧帧放慢了细细回味。
哪怕是在自己家里,他还是刻意压着声音,只有尾调里带点抑制不住的喘,在黑暗的房间回荡,破碎又情动。
嘴唇蹭过领带,触感柔软冰凉,同那个人吻上来时一样。
那是陈挽的初吻。
他向来洁身自好,初吻只留给赵声阁,却从来没预想过能跟对方做这样亲密的事。
这是做梦都做不出来的情节,今夜竟然……
大脑后知后觉地空白一片。
随后是理智的崩盘。
唇齿胡乱蹭着领带面,陈挽换着角度,痴迷地回味着对方吻上瞬间的触觉,最后干脆把领带一角咬在嘴里。
陈挽终究是醉意未褪,否则怎敢对迟早要物归原主的东西做这样大胆的事。
从十几岁到现在,赵声阁一直是陈挽梦里的主角,他每次解决都会在心里描摹对方的形貌,把每一次见面都当做素材回味,直到最终解脱。
卓智轩谭又明都熟悉陈挽温良淡定的姿态,大概没人会想到他叫着赵声阁名字,在浴室里蹙着眉的样子。
这个过程是可控的,隐晦的,速战速决的,已经成了一种习惯,陈挽用它来满足自己作为男性的需求,在外人面前从来彬彬有礼。
但这次不可控了。
他有点醉了,又真真实实同赵声阁亲密纠缠过,被勾得欲不行,回忆里闪过的每一帧画面,都足以支撑他好几次。
太刺激了,今晚发生的一切犹如混乱的梦境。
那个人的气息、贴近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躯体表面,缠着他的唇舌,眼神里全是侵略的暗沉。
陈挽咬着领带,解放出的手指划过锁骨,侧颈,最后停留在唇缝间,贴着领带面料,朝内探了一点点。
赵声阁在盥洗室的大理石台面上对他了那样的事……
陈挽颤抖着弓起身子,连呼吸都碎成一片一片的。
气声隐没在唇齿含着的布料里,在临界点时猛地收手,勉强压下了。
突然的落空逼得他手腕露了青筋,他攥住沙发边缘,足足缓了好几秒。
他不住抗争着,矛盾又痛苦,似乎延长了这个过程,就能释放更多积压的情绪,借此回忆起更多细节。
陈挽靠坐在沙发上,衣冠楚楚,西装衬衫皮鞋领带,黑暗里乍一看去并无异样。
只有靠近才能看出他面上不正常泛起的神色,蹙紧的眉头。
陈挽忍得辛苦,忍得牙关咬紧。直到额角有汗滴落,把那些回忆片段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才终于又伸出手。
幻想与现实交织,他一双眸已完全失神。
最后一刻,仅有理智提醒着他,别在这。
陈挽有两套房,一套作为退路,想留给宋清妙和自己平静的生活,地址连卓智轩都没告诉。
而这套平层的住址是对外公开的,韩进有工作上的急事时偶尔会来这找他,卓智轩无聊了也会来此小坐。
陈挽大半时间在科想和生意场,小半时间会住在未公开的那套小别墅,只有为数不多的时候来此落脚,这套房因此没什么居住过的痕迹,布置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今天是因为赵声阁安排特助相送,他便报了这里的地址。
如非必要,他不想弄脏这张待客的沙发,或是留下什么难以消除的痕迹。
陈挽猛然起身,跌跌撞撞除了身上的衣物,只留下手里拽着的领带。最后喘息着想了几秒,拿上了手机。
手机的屏幕早已不亮了。
他径直冲入浴室开了灯,又将花洒打开,水汽瞬间蒸腾着充斥整个浴室。
花洒开得不大,热水从头淋下,水滴汇聚成股,打湿了眼睫,又顺着颈侧与锁骨流下,在赤裸的肌肤上留下蜿蜒水痕。
陈挽眉眼都湿漉漉的,头发已经被水打湿,在热气里张着嘴无声呼吸,双眼闭着,还不适应亮起的光。
他单手举高手机,摸索着用指纹解了锁,另一只手握着领带。
面料被水沾湿,蹭过时有粗粝的摩擦感,好几次差点脱了手,他大口喘息着,干脆把领带环绕着系上。
指尖沾了水,在屏幕上划动得并不精确,他不知道自己误触了多少次,终于在玻璃反光中看到了熟悉的页面。
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心跳随着呼吸加重,他撑着玻璃,把屏幕拉近面前。
视线透过氤氲水汽,陈挽痴迷地把那句晚安看了一遍又一遍。
……
再回过神时只听到花洒的水声。
陈挽把手机放到置物台上,垂下的睫毛遮了眼睛里的神情,低头看向手心。
指尖和领带上皆是狼藉,面前的玻璃更是重灾区。
他看着手里的藏蓝领带,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怎样出格的事。
但补救已经来不及了,自己做出的事,只能承受带来的结果。
陈挽抿着唇,随手把指间的东西甩了,而后有些自我厌弃,他感受花洒的热水浇在脊背上,短暂带来热度又飞速流逝。
他冷静了下来,足足好几分钟没说话,眼神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