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夜深了，陈国维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沉思了很久。

内心的挣扎让他不由得皱紧眉头。

最后他还是拿起手环，接入语音界面，手指点上了一个让他日思夜想的联系人。

电话接通了。

显然对方也对于这个通讯联系人非常熟悉。

“佩兰，是我。”陈国维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林佩兰顿了顿，轻声问道：“这么晚还没休息，怎么了？”

这是陈国维第一次这么晚打扰她。

“佩兰，今天小昭找我要有关机甲师的资料。”

陈国维还是决定告诉林佩兰，说不定这件事也许会成为解开林佩兰心结的契机。

尽管林佩兰已经听过很多次“机甲师”这三个字，但是每一次她都会想到一个人：佩竹。

她又开始止不住地想念佩竹了。

“佩兰。”陈国维有些担忧的声音传来。

许久传来林佩兰哽咽的声音。

“我知道，我知道小昭想成为机甲师。”

毕竟这么多天的相处，她如何能不注意孩子，只是……只是自己不想面对罢了。

林佩兰想起，有一次她去严宝宇那里叫秦昭回家了。

却意外地听见了秦昭充满坚定的声音，她绘声绘色地描摹着她的理想。

林佩兰听到了，我要为成为一名机甲师而努力。

那个时候她就怔住了。

她的脑海里又放映着那场悲剧，那个最亲的人离她而去。

她不想小昭做机甲师，也不想让她去军校，她想和小昭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可是她又笑了，心底的声音朝她嘶喊：你甘心就这样萎靡不振地过一生吗？你只不过是懦弱、自私、不敢面对的胆小鬼！

你也没有替小昭做决定的权利。

她也没有喊秦昭回家，就这样失魂落魄地走回小店，坐在门口一动不动。

等到秦昭回来的时候，她又收起神情，一如既往牵着小孩的手回家。

还有一次，秦昭跟她说：“林姨，我上完这个学校后，我想去考预备军校。”

秦昭说完，自己立马就反驳她了。

“不行。”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强烈。

又放缓了声音乞求道：“小昭，我们不去读军校好不好？”

她记得那是第一次小昭没有笑着回应自己。

小昭是不是生她的气了，她……她只是不想失去小昭。

林佩兰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和情绪里。

“佩兰，我们都不能替小昭做决定。”

陈国维叹了一口气，低沉的声音响起。

遥远的从前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你还记得佩竹走时说过的话吗？”

林佩兰怎么可能忘记，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佩竹满身是血地倒自己的怀里，记得自己双眼模糊着，用颤抖的声音不停地说：“佩竹，没事的，没事的，你不会死的。”

可是佩竹知道自己在撒谎，甚至还安慰起了自己。

“姐姐，你看我现在是英雄啦，我是为我们的家园而牺牲的。”佩竹一说话血就流得更凶狠了。

自己张了张嘴巴，却发现已经无法说出话来了，才知道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喉咙是无法发出声音的。

“姐姐，别哭。”林佩竹一边艰难地说话，一边用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的手坏递给自己。

“姐姐，如果有机会，我想把我成为机甲师的心得留给需要的人。”

“姐姐，我要走了，你别难过，你和国维哥要好好地，一直幸福。”

“姐姐，我会一直在的，你别怕。”

“姐姐……”

佩竹的声音越来越弱，尽管她甚至把耳朵贴着佩竹的嘴唇，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她就这样抱着佩竹的尸体，一动也不动，鲜血染遍了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