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看看,这孩子还在ICU里呆着,这家长怎么就开上直播了?”
“这孩子,摊上这父母……唉”
江盼例行查房的时候,病房里家属的声音不可避免的溜进了他的耳朵里。他眉头紧蹙,心里一紧,强撑着冷静带着规培生查完房。
等回到办公室,江盼就掏出手机开始查最新动向,根本不需要他查,赵晓涵的家属真是互联网的奇才,轻轻松松就能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一个地方。
[你在哪?]
[儿科门诊]
江盼把手机按灭,就要下楼去找穆歌,他不懂互联网,不知道赵晓涵的家属又是唱的哪出戏。
穆歌的脸色同样不好看,江盼敲了敲儿科门诊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等我把病历录完。”
穆歌的手打字飞快,这是上午的最后一个号,目送这位抱着孩子的母亲离开诊室,江盼坐在穆歌的对面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她到底是想要什么?筹款是没到她手里吗?这么缺钱?拿自己的孩子当卖点?”
“真是丧尽天良了。”
“小黄车挂也不挂点好的,这都什么,保健品?这不忽悠老头老太那玩意吗?”
温余,桑迎和杨灿围在一个桌子前疯狂输出。
本来温余组这个局是为了商讨下一个切入点的,没想到赵晓涵又出幺蛾子,直接在热搜高高挂起。
营销号像是八辈子没吃过肉的狼一样,闻着血腥味就来了,又在网上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先是挑学校和学生的对立,又是挑诈骗老年人的三无保健品,他搁这玩暗访记者那套呢?”
漏洞明显到宛如盗号,各种官号下水科普,保健品应该认准什么标志的推文一下漫天飞舞,没人知道为什么这个号会莫名其妙的开直播。
“这是赵晓涵之前的就诊记录,他们一开始对准的目标就是医院。”
穆歌调出一份电子病历,肝母细胞瘤是儿童恶性肿瘤,二期的复发率并不高,尤其赵晓涵的分型是较好的分型,复发率就会更低。
“这不是咱们医院的就诊记录。”
江盼快速浏览了一遍病历,很正常的诊治过程,手术顺利,化疗顺利,分型良好。
“肝母细胞瘤复发的影响因素有很多,他们为什么要把矛头指向医院?这个治疗过程没有任何问题。”
“那你再看看这个呢?”
穆歌点开另一个新闻报道页面,一则通告,赵晓涵第一次就诊的医院,医务人员违规向多名患者推荐“三无”保健品。
“真是疯了。”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天降一口大黑锅。
“他该找谁找谁去。凭什么让咱们站在中心让所有人来审判?”
这是诊室里另一个儿科医生说的,诊室里不止穆歌一个人坐门诊,第一医院的办公设备都更新换代过,其他医生只要留心,轻而易举的就能看到穆歌的门诊病历录入电脑上放的是什么。
“当一个普通人,突然拿到了巨大的曝光度,他会干什么?”
穆歌靠在转椅上转着笔看着江盼还有诊室的其他医生。
“会诉说自己经历过的所有的不公。”
江盼面无表情的说着穆歌想要的答案。
“对,舆论是会杀人的。”
网友是千千万万的,异常庞大且活跃的群体,三个臭皮匠都能顶个诸葛亮呢,万千网友群起而攻之,自然会有人从无数个角度出发揣摩曝光中心想诉说的真相。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小黄车售卖的三无诈骗保健品是很久之前R市一医院违规售卖的保健品。
越来越多不知真假不知用心何意的“受害者”从网络中冒出来,他们有敏锐的嗅觉,从巨大的曝光度中掺和进去,为自己赢得一杯羹。
可是在当年,通告自上而下审查,所有涉事医务人员全部被严肃处理,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却在多年之后再次被翻出来,接受来自网络的万箭齐发。
评论区里充斥着大量的“谁说互联网没有记忆!”,好像如此,开盒,辱骂,人肉,就成为了行使正义的正当途径。
小黄车挂的链接当然没有实体物可发,这要是发了货,大家的矛头可就不是指向医务人员了,但江盼提出了一个想法。
“我想要拿到当年这个‘保健品’的样本,它含有什么物质让他们认为这是害人性命的源头?”
“不用找样本了,这个东西虽然是三无保健品,但他们医务人员怎么可能不去规避风险,他们只是想赚钱,害别人性命岂不是自爆。这就是最简单的压片糖果,只是换了个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