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青春年少,且取向为人类男性的人类女性,在一个她见过最帅的男人怀里,和他拉着手一起跳华尔兹的时候,大谈特谈染发剂,似乎是有点违和了。
假如这个人不是莱拉的话。
但因为是莱拉,所以很合适。
莱拉没有对基督山伯爵隐瞒这一部分计划的打算,她需要支持,基督山伯爵有钱,在复仇之余,她相信基督山伯爵还有很多来自基督山岛的金银珠宝,能够支持自己的梦想。
莱拉:“我不知道你是否对东方的植物感兴趣,先生,我们今天的主人,肯特伯爵,他正是一位专门研究远东植物的教授。”
基督山伯爵仪态优美地用右脚划出一道曲线,与左脚并拢,莱拉也循着这条曲线旋转,她看到自己蓝色的裙子开出来一朵蓝色的花。
他说:“当然了,小姐,东方是我的家。”
莱拉一下子哽住了。
这个人说东方是他的家!
只一秒钟,莱拉立刻从短短的思乡中清醒过来。基督山伯爵的“东方是他的家”无非就算表达他很有钱,有钱到周游世界也像是在家里一样舒适。
基督山伯爵继续说:“我四海为家,莱拉小姐。”
莱拉:“先生,我完全看出来了,不过在我的想象中,你,也许用‘您’很合适吧。”
莱拉很不高兴埃德蒙·唐泰斯这样说,对一个与家乡隔了一整个亚欧大陆的人来说,他这样说真是太恶毒了,太邪恶了。莱拉完全清楚唐泰斯是无心的,基督山伯爵对谁都会这么说的。
但是她就是不高兴。
“先生,像您这样富有而神秘的人,在圣凯瑟琳修道院——先生,我提到过圣凯瑟琳修道院吗,我就是在那里受了十年的教育——的姑娘们之间风行的爱情小说中,往往是一个法国人。”
基督山伯爵轻声叹道:“哦,法国!”
他有力的手臂揽着莱拉的腰旋转,旋转,转得莱拉心驰神迷。她也像自己的裙摆一样,盛开了。
莱拉:“是的,先生,法国,浪漫之都,但是我们还觉得巴黎有些世俗气了。”
基督山伯爵:“为什么这么说呢,小姐。我正打算去巴黎做一次旅行,我可能会长居巴黎呢。”
莱拉知道基督山伯爵的面具下是谁,基督山伯爵知道莱拉知道他是谁,并且不能理解她是怎么知道的,现在,她竟然又说出自己是个法国人!
埃德蒙·唐泰斯看向这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她看上去和舞会上其他的姑娘有点不同,她的衣着更加华丽,更张扬,这点可以理解,莱拉·阿什博恩是今天舞会的主角,这场舞会就是为了她才举办的。
莱拉:“我们一致认为巴黎的商业气息太重了,全法国贪慕名利的人都在巴黎,全法国的坏人都逃进了巴黎。”
基督山伯爵含笑:“小姐,难道伦敦在英国不是这样吗?”
莱拉斩钉截铁地说:“当然。”
音乐声渐缓,乐队指挥说:“女士们先生们,请稍作休息,下一首是兰德勒舞曲。”
华尔兹结束,无尽的旋转也终于有了一个尽头,莱拉将一缕卷到额前的发丝拂过去,对基督山说:“你的舞技真是太棒了,基督山伯爵大人,和你跳舞真是我的荣幸。”
在华尔兹过后,基督山伯爵苍白的脸上透出淡淡的红晕,依然能够清晰地看到白皙的底色,他的脸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涨得通红,一辈子都像是雪线以上的高山。
基督山伯爵:“和你跳舞也是我的荣幸,莱拉小姐,我对你看待伦敦的方式感到惊奇,我以为现在的年轻人都会喜欢城市的繁华,看来,你是喜欢幽静的大自然了?”
莱拉:“你又错了,先生。”
她挽着埃德蒙·唐泰斯的手,摸摸,是指尖,摸摸,是手指的第一个指节。心满意足地摸过每一根手指,莱拉的指尖攀上基督山伯爵先生的手背,很光滑,能摸到血管的触感,很有弹性。
这是一双美手。
她喜欢。
莱拉:“我是个积极入世的人,不然,我为什么要去做染发剂呢?”
基督山伯爵:“啊,看来你是位了不起的化学家,莱拉小姐。”
莱拉话锋一转:“来吧,你认为德尔维小姐的头发怎么样,是不是很自然?”
基督山伯爵:“贸然评价……”
莱拉:“是我给她的染发剂,先生,你真的认为这是不礼貌的吗?我想,你见到一位化过妆的夫人时,不会夸赞她的女仆化妆技术真好,却会称赞夫人真是美丽,对不对?”
她的口气忽然严厉起来,有一种不得不听命于此的魔力。
基督山伯爵:“是的,小姐。”
莱拉:“我觉得这种惺惺作态真是叫人恶心!你难道不能直说南希·德尔维的头发怎么样嘛,你刚才不是大大地夸赞了一通吗?难道说现在知道了她的黑头发不是天然的,你就觉得头发不美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