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靠在马车壁上假寐,本想酝酿睡意,可这儿空间的确狭小,她没办法躺下,且身后的车壁不仅坚硬也在不停地晃动,她实在是难以入眠。
正当她昏昏沉沉之际,马车又再一次停了下来。
没隔多会儿,车外再度响起了康子安的声音:“朝朝姑娘,这马车您可还适应?身上可还有不适?”
盛朝盈亲自掀开车帘:“劳烦康公公记挂,朝朝一切都好。”
她看向康子安的同时,康子安的身后疾步走过了一个身影。
等盛朝盈看清那人是谁时,瞳孔骤然一缩,脚下再是一软,竟是直直地跌在了马车前方的踏板上。
“朝朝姑娘?”
桔梗和茯苓都急忙从马车内冲了出来想要扶起跪坐在地上的盛朝盈。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也能十分轻易地引起了路过之人的注意。
信王停下脚步,狐疑地往这边望了过来。
盛朝盈的余光也注意到了那抹突然停下的高大身影,她咻地将头埋得更低,双手将自己的裙摆捏得皱皱巴巴,完全不敢抬起头来。
“康公公?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信王的声音,盛朝盈记得的,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发抖的身躯。
他是被叔父叔母骗着去给他当妾的,她原本没有见过信王,可死后灵魂飘至空中后,她已将信王的模样深深刻入了脑海。
信王已四十有八,大腹便便,脸上皱纹横生,每当大笑之时,便会露出一口黄牙及眼角数不清的细纹。
信王暴虐成性,不仅极易发怒,还有着数不尽的姬妾通房。
盛朝盈清晰地记得,信王面对自己难以入眼的尸身时厌恶又可惜的眼神。
可惜的不是她年少早逝,而是她死在了他还没真正得到她的时候。
康子安一听见响动,便登时转过身朝着信王见礼:“奴才见过信王殿下。”
信王一挥衣袖:“起来,你身后之人是谁?”
他方才只晃眼一瞧,就见着了一道轻盈单薄的身姿,这是他一贯的喜好,就是这姑娘一直低着头,让他瞧不见正脸。
他被勾得有些心急,往康子安的身后探了探。
“信王殿下!”
康子安陡然沉下了脸色:“此乃太子殿下的随行侍女,还请殿下莫要再张望。”
信王一听他这语气,脸上突地泛起了急怒之色:“你区区一个阉人,胆敢如此对本王说话?”
“就是我那皇侄儿在本王跟前,也不似你这般无礼!”
信王的注意力被转移,欲向康子安发难。
而盛朝盈此时还战战兢兢地坐在地上,她被吓得腿软了,压根儿站不起来。
可就在此刻,她亲眼见着康公公背着左手跟她打了一个手势。
若是她没瞧错,那便是让她快些离开的意思,桔梗和茯苓明显也是见着了,二人对视了一眼。
桔梗和茯苓围着盛朝盈又扶又抱,很快便架着她躲进了马车。
三人进了马车之后,车外的情形被康子安三言两语地化解。
待到车外再度恢复平静,盛朝盈瘫坐在软垫上,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
待信王特地来见过太子之后,康子安便登上了墨熠的马车。
队伍已经重新出发,尽管是在马车之上,可太子殿下的座驾却十分平稳,几乎不见半点颠簸。
墨熠手持一枚黑子,正盯着眼前的棋局:“如何?”
“殿下料事如神,那位朝朝姑娘一见着信王便吓得软了腿,当场摔落在踏板之上。那模样,若说她跟信王不相识,那是神仙也信不得的。”
墨熠闻言冷笑了一声:“孤那好皇叔可见着她的脸了?”
康子安立即摇头:“并无。”
墨熠闻言微微颔首,康子安端详他的脸色,确认自己这事儿是办得对了。
“啪~”的一声,是黑子摔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原本摆好的棋局顿时被摔得四散开来,康子安立即垂下了头。
“孤已知晓,你先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康子安退下后,墨熠垂眸盯着眼前已经被打散的棋局嗤了一声:“当真是个小骗子。”
……
马车晃晃悠悠行进了半天,待到午膳时分总算是停了下来。
盛朝盈甚至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晃得疼,浑身又酸又软,几乎要站不起来。
不仅如此,她的脑袋也又晕又闷,早上她已经被晃得吐了好几次,已将早膳用的粥都给吐了个干净,后来就算再想吐,胃里也没东西了。
桔梗一脸担忧地帮她捶肩揉腿,盛朝盈轻轻拂开她的手:“我没事的,你就别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