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虞收回胳膊,将脸藏在兜帽下跟在越言舟身后。她倒是想跑,但又不想让越言舟觉得她是怕了才跑。
这般思索片刻,还没等她想出应对方法,他们已经回到了客栈。
客栈里,掌柜的坐在凳子上擦着冷汗,此刻他自顾不暇,亦没注意到进门的俩人。
关上屋门,越言舟示意召虞坐下。
“你为何想杀他?”他问。
“他太聒噪了。”召虞没觉得哪里不对,反而疑惑,“为何不能杀?”
越言舟摇头:“有口便能言,若他的话令你不喜便要杀人,岂不是枉顾人命?”
召虞不以为然:“从来如此。”
越言舟眼神复杂,这些天召虞因为契约的限制,不再对他起杀心,却叫他忘了,召虞原本就是一把魔王身侧的凶剑,一直以来被鲜血浸染,自然不懂这些。
“既如此。”他抬手,指尖轻点召虞额间,白光朦胧如雾般柔和,“不可随意伤人性命。”
话音一落,召虞便感知到心口开始灼烫,看来又是契约作用生效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召虞话音瞬间提高,愤愤道,“真没意思!”
越言舟无奈摇头,垂首看了眼她沾着灰的脚:“等会儿就要出发了,路途遥远,你的鞋呢?”
“丢了。”
没理会她的气话,越言舟弯腰看向床底,于是,前几天被召虞踢到床底的鞋终于拿了出来,越言舟递给她:“穿鞋。”
召虞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气得肺都要炸了,她将那双鞋子拂开:“我才不穿呢!”
鞋子掉落在地,越言舟依旧平静地重复道:“穿鞋。”
此人平日待人谦逊有礼,怎么一到她这儿,就这般固执……
召虞眯起双眼,看也不看一脚踢开鞋子,随即转身跑到了屋外。
清城洲弟子众多,越言舟身为大弟子,自有督促、指点师弟师妹之责,如今他看着召虞,就同不服管教的新弟子般。
只见他口中轻念着什么,瞬时白光乍现,一抹黑色影子凭空出现摔落在地。
“哎呦!”召虞龇牙咧嘴地趴在地上,单手揉着鼻尖,“你干嘛!”
越言舟弯唇一笑,目光温煦:“穿鞋。”
“……”召虞,“有病。”
***
苍遗并非想进就进,有阵法掩护,至今没有外人进入过。
召虞此时蹙着眉,别扭地转动着脚踝,在脱掉鞋子和不脱掉鞋子之间徘徊。
自从她有了灵识后,还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魔王奚常只教她打架,其余的事情更称得上是放纵,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蛮横无理的性子。
待到她看见越言舟蹲在苍遗阵法外,目露思索之意时,也不去想脱鞋的事了,嘲讽道:“别看了,这个阵法可是苍遗最出色的阵法师所制,你不可能破解的!”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话,越言舟拾起一颗石子掷入,一团紫电瞬间将其击得粉碎,风吹散粉尘,不留痕迹。
召虞和越言舟四目相对,她双手抱胸,无言催促:来求我啊。
越言舟凝眸看了良久,久到召虞即将暴起,他的手突然伸向她的耳后拔下一根头发,然后毫无诚意地道歉:“冒犯了。”
“你!”召虞捂着耳后,眼里顿时起了杀意,手心灵力正蠢蠢欲动间,心口猛然像是被人抽丝剥茧般疼痛起来。
杀心因为疼痛消了大半,召虞不甘心地瞪着越言舟,看着他将那根发丝放入阵法之中。
毫无动静。
先前一颗石子都会击碎的紫电,此时像是察觉不到般,任由这根头发闯入属于苍遗的领地中。
“看来苍遗确实不曾遗忘过你,至今阵法中还保留着你的一丝灵气。”越言舟回身,“紫电不会伤你。”
召虞冷着脸回视:“我自是可以自由出入苍遗,但你呢?恐怕一进去就会魂飞魄散。”
“我自知无法破解这个阵法。”越言舟很有自知之明,眉目依然温和,“能不能进去,就要看你愿不愿意了。”
青年低沉的嗓音,和语气中的无奈令召虞很是受用。她正要拽起越言舟的手,不想对方竟立即避开,似乎很不喜他人触碰。
召虞:“……”
她轻轻转了转眼瞳,旋即恶劣地扣紧对方的手掌。
冰凉的手指和温热的掌心相触,她不适地撇撇嘴,却没有立即松手,反而在越言舟即将挣脱开时,攥得更紧。
像是找到了膈应越言舟的方法。
可惜,在最初的厌恶之后,越言舟又恢复了平静。
召虞顿感无趣。
“这个紫电笨得很,我拉着你它便分不清谁是谁了。”她牵着越言舟提步踏进阵法。
果然,紫电没有反应。
阵法内薄雾蒙眼,万籁俱静,像是走进了另一个荒芜之地。
他们没走几步双目渐渐清明,原是苍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