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坐在凳子上的老汉眼下青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像是失了魂。
越言舟并未对村民的言论不满,他语气温和:“那些东西并非想害人,只需把这张符纸压在村口石碑下,他们就再难靠近。”
村民欣喜若狂地接下那张黄符。
一直沉默的老汉盯着那张符纸不动,欲言又止。等到村民都离开,他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跪在地上紧紧攥着越言舟的下摆:“仙长救命啊!救救我吧!”
越言舟微挑眉,面带惊讶:“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老汉这才将自己的噩梦娓娓道来。
大概四年前,他就时常梦到一尊赤红的佛陀,最开始那佛陀一直沉在水底,他也就从不在意,以为是佛光普照,是件大好事。
“最惊奇的是,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曾梦到过这尊佛陀!”
越言舟眼皮猝然抬起:“所有人都梦到过?”
老汉忙点头:“这实在是闻所未闻,大家伙儿都拿这件事当成神灵庇佑。直到近日我梦到那佛陀已经浮出了水面……不,那不是水!是血,都是血!佛陀竟然还在冲我笑!吓得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仙长救救我吧!”
召虞单手撑着下巴,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昨日她在老汉茶碗里滴了两滴自己的血,确实会让人心绪不宁,噩梦连连,也只是让人的梦更真实些而已。
但按老汉的说法,这个梦从四年前就开始了,这可跟她没关系。
越言舟也知晓此事,他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响起:“你梦里的佛陀长什么样子?”
老汉这才说出了重点:“除了颜色,同琼花河上游的那两座石佛像一模一样!”
“多远?”
老汉回忆了一下,道:“应该离这儿十里地远,你们沿着琼花河一直往上游走,定能看见。”他说完又要跪下,“仙长求求你,一定要救我,我生平从未做过什么错事……”
说到这儿,他反应过来,忙掏出怀里用布包裹着东西,打开后是那支蝴蝶金簪:“这个也还给你们,我不要了!”
定是他贪财惹得祸,不然为何其他村民相安无事,偏偏他偷了金簪后就开始出现问题?
老汉悔不当初,猛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召虞拿过金簪用袖子擦了擦,又看也不看地丢进了袖子里。
越言舟终于开口了,他道,“我们先去看看那两座石佛。”
沿着琼花河一路往上,沿途没有什么人烟,只有茂密的树林。
看起来上游的确种了许多的琼花,河面漂来的花瓣不断,不时还有黑鱼叼着一片沉入水底。
召虞起先还怕那两座石佛难寻,但当她看见后,也不由停住了脚步——因为那两座石佛实在是太大了!巍峨耸立,云雾环绕,险些将它们当成两座高山。
两座石佛东西而立,带着白色花瓣的河水从东边的石佛口中流出,形成一条窄而高的瀑布。
溅起的水花湿了召虞满脸,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黑伞撑开:“外面看没什么不妥之处,不过为何要造两座佛像,这有何不同?”
越言舟道:“这两座佛像如此庞大,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竣工。还记得老丈说的上游有座城吗?答案应当就在城中。”
城里铺子小摊肯定很多,召虞前几日便想着吃那些糕点酥子,念了一路。她倒不是特别喜欢吃,但不吃又有些惦记。
越言舟自然知道召虞所想,接着说:“正好,这里的糕点还没有尝过,兴许与衣目镇的味道不同,我们回去收拾收拾便出发吧。”
召虞立即扬起笑脸,还没笑出声,忽然脸色一变。她收起黑伞,将越言舟推到树丛里,茂密的草丛和粗壮的树干把他们的身形遮得严严实实,她压低声音说:“有人来了。”
紧接着,东面石佛侧后方果真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有两个人。
她趴在越言舟的胸膛上,只露出两只漂亮的眼睛,黑亮的眼瞳左右转动着观察来人。
越言舟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只要稍微低头就能吻上她的乌发,他心跳得很急,热意如浪潮一般翻涌而来。
召虞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她的手按在他的心口,疑惑道:“你这里怎么跳得这般快?耳朵怎么也红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他的耳垂。
但是手刚伸到一半就被越言舟扣住,他侧过脸道:“没事,太热了。”
“热吗?”
旁边就是一条瀑布,凉风不断,他怎么会热?
越言舟抿起唇将她推开,看向石佛那方,就见有两名身穿护甲的男人正在巡视。
召虞道:“既然有人看守,那内里定有乾坤,我……”她刚要冲出去就被按住肩膀。
越言舟的眉眼也被水雾氤氲,他的目光如星:“看守之人许是那座城里派来的,现下最要紧的是先入城查探。若直接打伤他们的人,届时他们定会再加派人手,我们再要过来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