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额头相撞,传来一声闷响。景姝用了些力气,猛烈的碰撞痛得晋夏微微后撤。但此刻晋夏心中却隐约生出些许雀跃,那份雀跃揪住他的心魄,从而掀起惊涛骇浪。
与景姝那双迷蒙的眼睛对视许久,恍然大悟的晋夏歪着头轻轻笑了。
还以为,是她不要他了。
长街一眼匆匆而去,他只当是她转醒后不愿再困后宅,不想再见他故而刻意离开,待到晋夏拨开人群追上前去,却早已不见她的踪影。
“不喜欢的,景姝。”
晋夏干脆撩起衫摆彻底跪坐在景姝面前,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耐心温和。踌躇片刻,动作轻柔地握着她的指节。似是夜间风凉,景姝指节冰冷,晋夏想要用自己的手心去温暖那方冰凉。
“没有替别人卸过簪钗,没有为旁人添过烛火,没有同别人日日问安……你说的那些,我都只为你一人做过。”
“我没有喜欢旁人。”
那酒喝得景姝精神涣散,她喃喃自语重复道:“没有喜欢旁人?”
“是。”晋夏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那你喜欢谁?”景姝直截了当,脱口而出。
晋夏怔住了,掌心中握着的手指缓缓变暖,他稍作思索开口道:“你。”
“我?”景姝蜷起的双腿顷刻倒向一侧,身子猛地一歪,她顺势抽出晋夏掌心的手按在隔开二人的矮几上。
“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景姝眼神移向一旁,避开了晋夏灼灼视线。
“我无趣,耿直,刻板……”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就连我母亲都不喜欢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景姝。”晋夏温声打断了她的自贬。
“你怎么可能喜欢我……不是……你要怎么证明喜欢我呢?”景姝脑子乱得厉害,脱口而出的话也变得杂乱。
听到这话,晋夏颇为强势地握上景姝小臂:“景姝,你看着我……”
闻言景姝耐心听话地转过头来,晋夏的唇便印在了她额头,温软触感落在额上,一触即分。尽管只是个克制的吻,但景姝依旧被这动作惊得脑袋发昏,似乎一切都在此刻宕机了。
“这样足够证明吗?”
再开口时晋夏带了些颤音,他有些紧张地蜷起手指。
反应过来后景姝率先呆怔地从晋夏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抬起指节轻触额头。大脑尚未清醒,就已经竭力借着矮几颤悠悠地站起身来,虽说都站不直,但她依旧摇摇晃晃地走出几步,景姝逃得狼狈,衫裙带落了矮几酒樽。
“景姝!”
晋夏站起身来唤她的名字,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酸涩,“你又要离开我了吗?”
听见这句话时景姝身形一僵,然而也只停留了那样一瞬,随即落荒而逃般迈着大步离开了,途中还险些被木阶绊倒。
式钰还在一旁的廊道尽头等待着,她虽用那样的话劝走了左衡。但她还是觉得景姝似乎并不会跟那人走,这种直觉说起来有几分不讲理,但她就是觉得景姝与晋夏之间似乎仍有龃龉。式钰百无聊赖地坐在廊道尽头打了个哈欠,一转头只见景姝颤颤悠悠地大步走了过来。
“慕娘,你这是喝了多少啊?”式钰站起身来扶着景姝的小臂,“连路都走不了了。”
话音虽落,却不听景姝回应。式钰侧目看她,这才发觉景姝一副魂不守舍,懵懂失神的模样。她这才注意到景姝耳朵微红,脸颊微红,就连眼圈也在泛红,手指还冒着傻气地按着自己的前额。
式钰扶着景姝放缓了步子,嘴唇微动想要对她解释一二,但又看到她这幅醉得厉害的模样想来无论怎样说都是无用,最终还是止住话音。
月影悬于湖面,指尖轻触,顷刻氤氲散成碎影。
景姝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暗自叹道酒虽解忧但多饮无益。
正想着,只听房门外传来式钰的声音:“慕娘,你醒了吗?”
“醒了。”景姝汲上鞋子拉开房门。
式钰的眸光含笑:“昨夜到底是喝闷酒,喝了那么多,头可还疼?”
“已然好多了,式钰,多谢你昨夜带我回来。”景姝握着她的手。
式钰看着景姝洗漱穿衣,挽髻簪发,最终还是垂下眸子温声道:“慕娘,我有话要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