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李家,出事了!”
“昨夜,有匪徒潜入李府,屠杀李府满门,将所有钱财搜刮一空!”
“满门死绝!”
“光天化日之下,简直无法无天!”
“是哪个山头的匪徒,如此杀人如麻!”
这桩骇人听闻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半天功夫飞遍整个襄阳城。
一路过来,街头巷尾,全是这桩谈资,人们口耳交接,脸色满是惊惧。
林海恩回到客栈,找回自己的小马甲,重新变成威风凛凛的猫大王。
王大虎两人已经退了房,不知踪影。
林海恩此时根本无心关注他们的去向,穿上马甲后,飞奔往李家。
前门、中院、走廊、厢房、后院……
全是倒伏的尸体,奇怪的是,却都背着包袱,且后面马厩里的货车装满了东西,仿佛李家人早已预知到会有这一场劫难,却在最后依然无法逃出生天。
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亲自带人包围了李府,儒雅斯文的脸上一片寒霜。
衙役把一具具尸体抬到院中,数个仵作蹲在姿势各异的尸体旁边忙活着。
每具尸体身下都是一滩滩血泊,鲜血濡湿了衣衫,触之满手血迹,抬尸的衙役把尸体放下,满手黏腻,沾着从尸体背面带下的暗红色纸片,他随手往柱子上蹭了蹭,继续满头大汗返回屋子里搬运尸体。
“大人!”管理这片地区的衙役急匆匆走到中年男人面前:“大人,据街坊所言,昨夜有一架马车从李府逃了出去,看起来像是李府的千金与李夫人身边的嬷嬷,马车后面还有几人持刀追杀。”
顾修竹:“带路!去看看。”
一行人从厅堂穿过,一路走到后院,路上各种凌乱的血脚印与横七竖八的尸体。
后院大门敞开,顺着血脚印追去,中间两道浅浅的车辙与马蹄印,四五个尸体倒伏在路边,手持砍刀,手臂直直地往前伸着。
尸体身上的衣服,却是李家家丁的样式。
见多识广的衙役心下骇然,人受伤了都会退缩躲避,这些家丁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却全然不顾伤势的模样,面目狰狞地全力追杀……这、这、这,怎么可能?!
这该是怎样的深仇大恨!
众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顾修竹暗自沉思,难道是匪徒提前潜入了李府,里应外合洗劫的李府?否则很难解释为何李家的家丁会持刀追杀李家的小姐。
衙役头目困惑不已:“这些家丁,又是被何人杀死?”
仵作从后面赶了过来:“禀报大人,初步尸检做完了,那些李家人似乎、似乎……”他目光迟疑,迟迟不敢说出。
顾修竹眉头紧皱:“说!”
“那些死去的李家人,是互相残杀而死的!”仵作一鼓作气说出,他的表情却是充满了困惑。
众人只觉匪夷所思,看着仵作的目光似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顾修竹条件反射反驳:“怎么可能?简直荒谬!”
据周围邻居所说,李家人素来和睦,生活富足,夫妻恩爱,父慈子孝,生意蒸蒸日上,怎么会自相残杀?!
过些时候就是国师莅临的日子,结果在这当下李家出事……
顾修竹不禁开始阴谋论,难道是特意针对他的计谋?是谁?
是金州的李牧,还是河北道的云湘?
仵作露出一个苦笑:“老夫检尸数十年,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
他环顾四周的尸体,向来胆大的仵作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不住地摩挲着手臂。
众人彼此对视,在炎热的午时,无端端感到一阵发冷。
屠戮李家满门的,是城外的匪徒,还是潜入李家的匪徒,是李家人自相残杀,还是……是鬼?
顾修竹等人毫无头绪,林海恩却在李府的院墙和屋顶上,嗅到了一阵似曾相识的味道。
是跟狗妖在一个屋子里的,那个名为“张延”的道士的味道!
这个道士昨晚就站在院墙、站在屋顶上,欣赏着李家人惊慌逃窜,彼此相杀!
林海恩胸口起伏数下,愤怒地龇了龇牙。
“嗷——”
原以为三日之期,一日过去,却是天人永别。
他追着空气中残留的气味,一路追到了江边。
李小姐和李夫人身边的嬷嬷的气味消失了,载着她们的马车车辙印也消失在了江边。
车辙消失的旁边,倒伏着一具男尸,身形壮硕,脸面朝下趴伏,观其姿势,却是横刀在颈,整个人压下——竟是自刎而亡!
喷射而出的血液染红了他身下的泥地,他的背部干干净净的,正是如此,让林海恩一眼就注意到了上面沾着的人形纸片。
两指大小,圆圆的脑袋,肖似人形的四肢,上面用红色的朱砂写着“李靖云”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