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置尸身之处,地上很快出现了一摊浅浅的水渍。
经过仔细辨认,死的是三姨娘周妙彤的贴身丫鬟夏烟。
李员外黑着脸叫人把尸体扔到城外乱葬岗,几个家丁低着头,用草席匆匆将尸体裹了从小门抬出去。
李员外是个生意人,向来讲究风水,自己府上出了这种事,他担心会坏了府上的风水财运,听说黑狗能驱邪镇宅,便吩咐下人买了两条黑狗回来拴在院门口,嘴里还不停咒骂着:要死不会去外头死,真晦气……
第二日,天光微亮,一声惊叫打破了李府的宁静,那声音太过尖锐,惊得李员外来不及更衣便起身打开房门。
正想训斥,却看到房门口挂着两张血淋淋的黑狗皮,被开门带起的风一卷,扑面而来的腥臭味便迅速涌进鼻腔。
他低头一看,红得发黑的狗血在门口积成了一摊。
狗皮一摇一摆,血洒在李员外脸上,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颊,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一手都是血,吓得跌坐在地,旁边的三姨娘周妙彤见状直接晕了过去。
李府众人一整天里经历了层出不穷的怪事,荷花池满塘夏荷一夜之间全都枯萎,池塘中心处咕咚咕咚往外冒着血水,水面上还浮着几具尸体。
家丁们壮着胆子捞上来一看,恰恰是那日抬走夏烟尸体的那些人。
更诡异的是,院子里四处都是乱爬乱窜的蛇虫鼠蚁,端上来的翡翠白玉汤里多了几颗血淋淋的狗眼珠子,夜里更是传来女人的哭声和小孩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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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离几人刚到李府,只见顶着黑眼圈的李员外带着自己夫人和两房小妾站在门口等,颇有些望眼欲穿的模样。
白暮舟咳嗽了一声示意李员外领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来到荷花池旁。
池中还在汩汩冒着血水,将整个池塘都染成了血红色。
李员外和李夫人,还有李员外的两个小妾都站在白暮舟身后,几人都在瑟瑟发抖。
李员外这两日被折腾得不轻,一大早就带着夫人小妾在门口候着,好不容易把人请进门,也顾不上寒暄,哆哆嗦嗦问道:“大师,可看出些什么了?”
白暮舟一路上仔细看了李府地势,西高东低,大门朝北背光而开,是个阴气极重的地方。
这荷花池倒是建得不错,池子周围还建一排矮小石栏,白色石柱顶端雕着栩栩如生的貔貅,不仅能够压住阴气,还能将阴气转化为财运,可见给李府看风水的师傅是个极懂行的。
坏就坏在,这池子一旦沾了血,便是大凶之兆,瞧这情形,里头还不止一条人命。
白暮舟皱着眉开口道:“我说李员外啊,你家这池子可真够脏的,出些怪事也不足为奇。”
“还请大师帮帮忙,这邪祟一日不除,我是寝食难安啊!”李员外虽爱敛财,却从未做过草菅人命的事,府上出了这般邪乎的事,他也十分害怕。
白暮舟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直视李员外,说道:“那就要看你有多少诚意了。”
李夫人长得很美,岁月却在她眼角留下细纹,她的年纪在三十岁左右,一双盈盈美目里写满了担忧。
她忍着惊慌,走上前朝白暮舟福了福身,说道:“若能除去这邪祟,我李府愿奉上纹银千两,只求大师快些做法。”
李员外闻言,点头如捣蒜,附和道:“对对对,请大师快快做法,除去邪祟,钱财什么的,都是小问题。”
素如翻了个白眼,心中鄙夷,这李员外真是不开窍,眼看着就要性命不保,还念着这些身外之物,以为钱能解决一切问题?果然是商人本质。
素如也不与他们客套,绷着小脸道:“我师傅的意思是,叫你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一讲,不得隐瞒,否则他也救不了你们。”
李员外被素如这么一挤兑,顿时面色尴尬,想到府上出的怪事,腿肚子又开始哆嗦,嘴上连珠炮似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讲讲讲,我这就讲,前几日,池子里有个叫夏烟的丫鬟失足溺死,打捞上来以后,我也命人好生安葬了,后来还买了两只黑狗来看门护院,没想到第二日狗就死了,皮还被剥了挂在我房门口。”
“再后来,池子里又死了几个家丁……自那以后,府里一到晚上就能听见女人的哭声和孩子的笑声,厨房里做好的汤端上来,里面还冒出两对狗眼珠子,实在太吓人了,大师,你可要救救我啊!”
应离和应小天对凡间的鬼怪基本是两眼一抹黑,之前收拾的小妖小鬼道行都不高,没遇见过这么邪乎的事,便不好插嘴,只能站在旁边多听多看,顶多最后再出来当个打手。
白暮舟挑眉,显然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若真只是一条人命,短时间内什么鬼会有如此大的能耐?
他觉得李员外肯定还有所隐瞒,有些不悦地问道:“李员外,你家这池子里,恐怕不止近日这几条人命吧?”
李员外心中踌躇,李夫人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凄楚道:“大师,实不相瞒,半年前小儿也是失足落入荷花池中,不幸夭折……”
李员外家中只有两房小妾,二姨娘周妙彤温婉如水,是小户人家的闺女,最得李员外宠爱,肚子倒也争气,进门不到两年就生了个儿子。
三姨娘春晴本是通房丫头,因后来生了个女儿才被抬为姨娘。
春晴是通房丫头出身,平日里没规没矩惯了,就喜欢多嘴多舌,这时候唯恐天下不乱,碎嘴道:“莫不是小公子变成水鬼,将夏烟给……”
此时周妙彤不留痕迹地扯了扯春晴的衣袖,总算春晴人还不是太蠢,似乎也意识到不妥,蓦地捂住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夫人当即怒视春晴,到底是正室,怎容得这些个小妾在一旁胡言乱语,呵斥道:“我儿夭折之时,府里平平安安,不曾出过怪事,更何况人都死了这么久,岂容你乱泼脏水!”
周妙彤柔柔弱弱地垂眸说道:“老爷,夫人,妹妹她是吓坏了,才会这般胡言乱语,你们可别放在心上。”
春晴心知惹恼了夫人,连忙低声道歉:“好姐姐,妹妹我真是瞎说的,对不住,以后再也不乱讲了。”
李员外瞪了春晴一眼,转向白暮舟,询问道:“大师您看这事儿?”
白暮舟思量了一会儿,随后抬头说道:“等入了夜再看看吧。”
之后应离他们便一直待在李府,其间并无什么怪事发生,很快便到了夜里。
素如按照白暮舟的吩咐,在荷花池前用米粒摆出一个圈,让李府众人站在圈内。
为保稳妥,应离还上前在圈中加了个结界。
白暮舟拿出一支绿色短香,用火折子点燃,飘散而出的青烟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甜味,慢慢飘向荷花池的方向。
素如凑近了深吸一口,喜滋滋地问道:“师傅,这是什么东西?闻起来好香呀。”
白暮舟扶额,无奈道:“这是引魂香!平日里叫你多学着些,就是不肯听,若有一日你被鬼捉去了,我可懒得来救你。”
素如再不敢多问,生怕师傅又拿她不学无术来说事儿,谄媚地道:“知道了知道了,师傅你最好了,我以后肯定认真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