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应离在易府着了冯潇潇的道,应小天嘴上没说什么,白日仍旧衣不解带照顾应离,只在夜里便偷偷溜出去,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先前应离伤势颇重,几乎从早睡到晚都在昏睡,后来身上的伤好了些,但嗜睡的习惯却保留下来,往往要睡到日上三竿,直至午后才会起身,也不愿四处走动,时常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白天睡得多了,晚上自然睡不着,这日应离,半夜里爬起来想喝点水,路过应小天房间时,看到他房门没关好,正想伸手帮他关上。
顺着门缝瞧进去,总感觉不对劲,于是干脆推开门,一进去才发现床榻上竟空空如也!
仔细回想了一番,应小天最近确实有些奇怪。
白日里应小天陪她晒太阳的时候,每次她转过头去看他,他都在打盹,手杵着小脑袋一颠一颠的,一副睡不够的样子,连素如都问他是不是晚上做采花贼去了。
应离很疑惑,不过她清楚应小天的性子,应小天不想说的,哪怕捏着他七寸,他都不会与你多说一个字。
应小天难道以为,这般行事便能瞒得住吗?
她是什么?她可是狐妖呀!连三岁孩童都知道狐狸最为狡猾。
应离将门合上,留了一丝缝隙,就如方才一般。
随后她转身回房,去床上躺好。
一夜无话。
-------------------------------------
棺材铺的早晨,除了应离这个病人,其他人通常是轮流出去买早饭。
素如会买一堆肉包子,白暮舟会买隔壁那条街上的蒸糕,应小天一般会买蒸糕对面那家店的肉夹馍。
应小天今日很反常地拎着一纸袋豆浆油条回来,应离也没说什么,暗自决定要将应小天所瞒之事查个水落石出。
素如昨日没买到新衣裳,白暮舟还在忧心出走的蓉兰,应小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应离又格外沉默,总之大家兴致都不高,只有螃蟹在众人头顶上欢快地飞来飞去。
琳琅阁歇业,棺材铺近日也不接生意,好在之前狠狠讹了李员外一笔,管钱的白暮舟和应离腰包很鼓,半点都不担心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应离吃饱喝足以后,装作若无其事回了房,直到午间才出房门,又到院子里晒太阳。
白暮舟与应小天在午睡,院子里只剩下应离和无所事事的素如。
素如可能真的太无聊,一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她走到第二十八圈的时候,应离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道:“素如,你到底怎么了?”
素如驻足,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十分惆怅地说道:“应离姐姐,我不开心。”
素如这丫头,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白暮舟把她关在房间里背《符咒录》,她还会偷偷将《符咒录》封皮拆下来套在话本子外面,应离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能让她不开心。
于是她坐起来,饶有兴致地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素如扭扭捏捏地坐下,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一马平川的胸脯,然后趴在桌上,垂头丧气地说道:“师傅把我捡回来的时候,我就是十三四岁的模样,如今都过了这么久,我还没有长大,个子也没有长高,阿离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再也长不大了?”
素如不是人,她身上有很重的尸气,应离很早就知道了。
她也曾猜测过,素如是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或者是被白暮舟用某种秘术复活的死人,但到底是什么,应离也不清楚。
不过很显然,连素如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她甚至会像普通的姑娘一样,为了长不大的事情而苦恼。
对此应离也很无奈,更多的则是怜惜,她不忍告诉素如自己的猜想,更不想破坏素如这份纯真,只好苦笑着安慰道:“其实姑娘家长得慢些也没什么的,若你长得快了,岂不是很快就会变老?”
看来思考对素如来说的确是件费脑子的事情,她拧着眉毛想了一会,忽然直起身,傻笑着说道:“长不大也没关系,只要能一直待在师傅身边就好。”
应离怔了怔,脑中不自觉浮现许若白的脸。
这几个月事情太多,从莲香到孙家,然后又是易白和冯潇潇,立剑与蓉兰,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许若白了。
素如的神情很认真,这让她仿佛能够透过素如看到几年前的自己,那个在昆吾山上的凡人应离。
应离努力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附和道:“嗯,放心吧,你和白暮舟定会一直在一起的……还有啊,小姑娘家别想那么多,想多了人可会变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