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舟此刻尚不知素如被人掳走,还杵在成衣铺子里,对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衣裳抓耳挠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又不是女子,如何知晓女子的喜好?
面前这些衣裳看出了颜色不一样,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仔细回忆了素如喜欢的颜色,白暮舟指着掌柜身后那套月白色衣裙说道:“掌柜的,你背后那身衣裳怎么卖?”
掌柜的没回头,放下算盘,从一堆账簿中抬起头,下意识将白暮舟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客官眼光可真毒,我身后这件云纹浮金宽肩裙乃苏杭一带的绣娘所制,前几日刚到货,用料是从蜀地运来上好的蜀锦,单单这一件就要两位手艺出众的绣娘赶制半月方才制成,不瞒您说,价格上略高。”
掌柜打开门做生意,为人八面玲珑,没有那种狗眼看人低的陋习,可瞧着眼前这人身上的衣料,的确不像有钱人,估摸着也买不起背后这身衣裳,他只好先夸赞一番,又含蓄表明价格方面有些不合适。
白暮舟对掌柜的好心提醒浑不在意,用手比划着素如的身高,接着问道:“你帮我看看,个头大约这么高,身材略娇小的女子合穿吗?”
掌柜经营成衣铺子二十来年,看白暮舟的比划,略一思索,便为难地说道:“据您的形容,这身衣裙恐怕是大了些。”
白暮舟又问道:“能不能帮我改小些?家里那位的尺寸我依稀记得些。”
掌柜的一听,寻思着是不是来闹事的,又觉得不对,这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可连问都不问价格就要改尺寸,不是瞎胡闹就是真心实意要买,他只觉自己方才看走眼了,这位公子竟是个有钱人!
掌柜心知自己可能看走眼,补救似的将那件云纹暗花浮金宽肩裙取下来,放在白暮舟眼前,带着讨好的语气说道:“公子,衣裳尺寸是可以改的,铺子里头就有绣娘,但仓库里还余下一身一模一样的,比这身刚好小一号,我估摸着您说的姑娘正好合穿,您可看好了,确定要这款衣裙吗?若要的话,我吩咐伙计赶去库房里给您取出来。”
白暮舟可不知道掌柜在想什么,只觉得这掌柜语气忽然变得热络了几分,倒有些不习惯。
他懒得挑挑拣拣,伸手摸了摸衣裳,料子确实是好料子,本想着改改尺寸买下便是,一听还有一件,登时就决定买下来,便道:“行吧,我就要这款,你给我拿小一号的来。”
掌柜得了白暮舟的准话,眉开眼笑地招来一个平日里十分机灵的伙计,吩咐道:“腿脚麻利些,去趟库房,让夫人把那身云纹浮金宽肩裙取出来。”
伙计应下,一路小跑着去库房,掌柜又回身冲着白暮舟一笑,露出上下两排大黄牙,说道:“公子,我让小六子已经回去取衣裳,他脚程快,半个时辰就能回,您看您是在这稍坐呢,还是出去逛逛过会儿再来取?”
白暮舟寻思着外头街市乱哄哄,也懒得出去,便道:“我坐这等会儿,对了,那衣裳是多少钱?”
“承您惠顾,衣裳定价四百零八两银子,您在这等也辛苦,给您把这零头抹了,收您四百两整,您看可好?”掌柜的装模作样打两下算盘,赔着笑说道。
白暮舟表现得很镇定,内心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这衣裳是金线做的吗?竟要四百两银子!四百两银子都够他和素如舒舒服服过上好几年了!
腹诽归腹诽,既买了衣裳,钱还是要付的,白暮舟决定为了素如奢侈一回,万分肉痛地从怀里掏出银票递给掌柜。
然而一想到素如见着新衣裳时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白暮舟便没那么心痛了,还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钱赚来就是要花的,不花还留着带进棺材不成?
再者说,素如那身量,再过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有变化,一身好衣裳足够她穿上很久,不用担心个子长高衣裳短了。
而周遭女客见白暮舟出手阔绰,有意无意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一时间白暮舟如坐针毡,掌柜是个精明人,一眼看出金主的不自在,状似无意地开口说道:“公子是给家中娘子买的衣裳吧?您可真是爱重夫人呐,不是我说,您夫人可真有福气,我开成衣铺子这么久,会亲自来给夫人挑选衣裳的男人还真不多,男人嘛,大多是首饰铺子里随便买两样金钗镯子便算尽了心意。”
白暮舟笑笑,没有接话,掌柜便当作他默认了,倒是方才那几位拿眼偷瞧白暮舟的女子听了掌柜的话,讪讪地收回目光,心里也开始羡慕白暮舟那位没有露面的娇妻。
等待的时光总是漫长,掌柜吩咐伙计给他倒了茶水,又向他告罪,转身去招呼其他正挑选成衣的女客,看样子很是忙碌。
白暮舟无所事事,便开始神游天外。
其实也不用素如开口,白暮舟早就想给她买两身新衣裳,他们这几年颠沛流离,逢年过节都在路上,素如跟着他着实没过上什么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