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房子不上锁。屋子还这么黑。坐哪里。”顾译时嗓音沙哑,喉结微微滚动。
何逢这才想起来,摸黑扯了一下灯线。发黄的瓦斯灯泡一闪一闪的,过了好久才勉强发出一点微弱的光亮。刚刚照着整个房间勉强可以活动。
“你觉得我需要吗?而且门快坏了,上锁容易塌。”何逢摊手,指了指,示意让顾译时坐在床上。
顾译时这次才勉强看清,房间简陋的很,东西很少,但很整齐。不过确实没什么可以偷的,唯一值钱的就是画笔和画刷了。
水泥墙壁因为下雨已经有不少裂缝了。顾译时抬脚走到床上,坑坑洼洼的水泥地在灯光照射下愈发夺目。
何逢紧随其后坐在床上,咔哧一声。本就摇摇欲坠的床,塌了。本来只是腿断了,这下整个床板一分为二。“Duang”一声,何逢自己栽倒在地上。灯泡闪了两下,彻底没光了。
草,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床还塌了。
黑暗狭小的空间吞噬了顾译时的意志,密闭不堪的环境掐断了顾译时呼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急促的呼吸声断断续续地传入何逢的耳朵。
“顾老板,你是有幽闭恐惧症吗?”
顾译时还没做反应,嘈杂的声音和拥挤的人流彻底吞噬了顾译时最后一丝意识。
何逢忍着屁股剧烈的疼痛,伸手紧紧握住顾译时的手,冰冷刺骨的手心不停地冒着虚汗,不停颤抖的手好像怎么握也握不紧。
原来那么大体格,那么高大的顾译时显得这么渺小。何逢把顾译时紧紧地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顾译时的背。
必须找个光,这样一直黑也不是个事。何逢刚想起身去找手电,就被顾译时紧紧地拉在怀里。
“不要怕,不要怕,顾译时。我在呢。我在呢。”
“我一直都在呢。”何逢摸着黑,扶着屁股,终于摸到了上个月去工地的大矿灯。
还有电。
很好。
灯光照的顾译时的骨相更加硬朗,冷白的皮肤细腻的连血管也清晰可见,不停地冒着虚汗,微微上挑的眉尾和张扬的丹凤眼少见的被削弱了不少。
何逢把灯放在房间的最中央,这样光射下来的面积最大。然后又微微屈膝蹲在顾译时的旁边。
“没事的,没事的,我在呢。高中的时候我去学校杂物室偷篮球玩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个和你一样的人。”
顾译时好像有了意识一样,眼皮动了动,栗棕色的瞳孔直愣愣地盯着何逢,何逢感觉自己马上要被盯穿了。
何逢微微咳嗽了两声,“顾译时不论你以前遭遇过什么,现在至少这个时候我还在呢。”
何逢温柔坚定的声音撞入顾译时的耳朵,就像高中那时候一样。撞开了顾译时压抑尘封已久的内心。
顾译时愣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开口。
何逢感觉自己屁股都坐麻了,困意也起来了,手都拖不住自己的脑袋了。
才感觉到面前的人缓缓从摔成两半的床上坐起来。
何逢猛地抬起眼皮,尴尬的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来“”顾老板,哈哈哈,见笑了。”
“上来吧。去我那里住。”顾译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下了,本就轻薄的衣服,若隐若现的腹肌人鱼线,两臂性感的肌肉。挺有料啊,顾老板,何逢默默的想。
床塌了,加上刚下过雨,潮湿的被褥。阴冷的地板,确实今晚不能住。而且自己也算救过顾老板一命,没有拒绝的道理,心安理得跟顾译时回家了。
但是,背还是算了。
“顾老板,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何逢扶着屁股,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门口。
一回头,顾译时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感觉就要和他僵持到底。死倔驴。何逢没办法,只能妥协“行吧,谢谢顾老板了。”
顾译时这才有了反应,起身走到门口,以公主抱的姿势把何逢抱起。
突然的腾空吓了何逢一跳,不由的尖叫一声。声音还没完全发出就被顾译时的手心噎了回去。顾译时凑到何逢耳边,微微吐了一口气,声音磁性有魅力。“不许叫。”
温柔的气息吐在耳边,好闻的木质香混杂着淡淡的汗味。何逢感觉自己的耳朵不由的红了起来,心像被猫挠过一样难受。
顾译时轻笑一声。
天气炎热,蝉鸣不止。楼房拥挤。房子里人本就多,楼道又窄,这个时间大家又都出来放风。正是人多吵闹的时候,整个楼上楼下谁不认识二楼长得好看的何逢。而他最怕让人嚼舌根子。
何逢只能把头低低地埋在顾译时的胸前,用手遮住自己的脸。但还是时不时的传来议论纷纷的声音。
“那是谁啊,长得还挺帅,抱着谁啊。”“像不像那个小何啊。”
何逢脸埋得更低了,心也止不住的跳。失策了,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被顾译时勾的居然理智也没了。刚准备狠狠用手掐顾译时,示意让他走快点。
顾译时却停下来,“不要嚼舌根。”又是那种狠戾阴沉的声音。何逢感觉自己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微微发颤的双手也静了下来。
好不容易走出巷子,何逢猛捶顾译时的胸口,扑腾着脚想要跳下来。
顾译时却死死拽着,还往上颠了颠,冰冷宽大的手附在衣服上,隔着腰窝。何逢感觉自己快要疯了,狠狠抬头瞪了顾译时一眼。
何逢的眼睛生得极为好看,清冷妩媚的桃花眼,眼尾下淡淡的一抹红痣。鼻尖小巧精致,嘴唇红润有光泽。虽然生活在这种环境,皮肤还是嫩白的,长得好看惊人的帅气。现在剃成板寸,又加了一点阳刚气。
以顾译时的视角来看,乌黑发亮的瞳孔,微微泛红的脸颊,眼里却是怨恨与生气。
就是一只被人揪着尾巴气急败坏的小猫。
顾译时感觉自己的理智马上要被翻滚而来欲望冲没,挤压了十几年的爱意和悔恨在这一刻马上要侵占自己的大脑。
高傲自恃的顾译时好像马上要被打破。
狭窄的道路,吵闹的市井声和带着热意的微风拉回顾译时塑造好久的形象。
现在还不是时候。
顾译时松手了,何逢感觉那一刻自己得救了,长舒一口气。突然的独立让何逢屁股的疼痛愈加冲脑,不自觉的疼痛声出卖了自己。
何逢下意识抓住旁边顾译时的手臂,抬头就对上了顾译时的眼皮,还挑了一下眉。
“顾老板好肌肉啊。不错不错。看不出来是个猛男啊。走吧,走吧。”何逢感觉自己现在尴尬得可以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