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视角来看,白月光一般不可靠近,拥有万千瞩目的焦点的主人,自己死心塌地追随多年,终于有一天肯回头看自己一眼,一向高冷的烈犬先慌了神,突然的温柔沉溺彻底使它贪恋,自此以后愈发不可收拾。
顾译时想:给何逢做狗也挺好的,如果能在靠近点把他抱起来是不是会更好?
如果真的是这样,最好现在有一把锤子。
这样就可以砸碎沾满主人气息的自己,一辈子装进不见光密闭的盒子里,就与何逢的味道和微弱触碰过的指纹一辈子交融纠缠。
面前的何逢已经起身,把皱了床单扯平“老板,还不起来啊。”
回过神的顾译时轻拍了膝盖上的灰尘,早就跪习惯的顾译时完全不在意麻的疼的感觉。反而是何逢关心道“不疼吗?跪着干嘛?”
“习惯就好了。”又略显可怜地小心询问“让我送送你,可以吗?”伸手想要接过何逢手上的行李。
“老板,不用了。又不是见不到了,我是回家,不是辞职。”
“东西这么重,你手还受伤了。我不是说?你的手是用来画画的,不是提东西的。”顾译时再一次伸手。
何逢还是犹豫不决,不过没拒绝而是看向床边那个毛被薅掉了一点的大熊,还有点舍不得。
顺着何逢的目光看过去,顾译时搂起大熊“我把熊送到你家,你难道忍心抛弃他吗?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回去好吗?”
何逢心对小时时说:你爹不要你了,你爹要把你卖了。
“行吧。可怜的熊,就让我来陪你吧。谢谢老板送我了。”
顾译时屁颠屁颠跟着何逢回了家,硬是从何逢手里把衣服袋子抢了过来,面前还抱一个熊,遮了大半个眼睛,双手空空的何逢走在路上,还得帮顾译时带路。
路上老是有闲着无事说三道四地一堆人,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磕着瓜子,嗓门大得就怕别人听不见一样“那小伙子咋不拿东西,手断了吗?”“就是说,年轻人这么懒干嘛。”“欺负别人呗,有个时髦词是什么来着,霸凌。”
诅咒谁呢?懒个屁?霸凌个鬼?何逢心里一万个草你马……他妈的再说小心自己的口烂掉。
“大黄,过来。”何逢吆喝两声,招呼那个懒洋洋趴着但战斗力十足的大狗“去。”
走在前面的顾译时抱着沉甸甸的东西勉强转头才看清狗的颜色,黑的“为啥叫他大黄?”
“你看着,一会就知道了。”
那大黄猛得一起身,朝几个乱嚼舌根的人群扑了过去,看起来干瘦的狗叫起来很有力量,吓得几个人从板凳上跌了下来,瓜子撒了一点,大黄还不放过,踩过压过,瓜子压碎一片。
几个人扶着疼痛的屁股,咒骂起来“死狗,滚,我草你全狗族。”“去一边去,有狗生没狗养的贱狗。”
大黄“汪”又一叫,呲着牙恶狠狠盯着他们,又朝几人移了两步,几个人终于闭嘴了,大黄这次大摇大摆满意地甩着尾巴朝何逢跑过来。
何逢低下身子帮大黄顺了顺毛,从口袋里翻出一根火腿肠喂给大黄“好样的,他们才是有人生没人养的贱人,是吧?”
大黄“唔”一叫,尾巴摇得更起劲,递出一只小狗爪放在何逢的手上,又美滋滋趴下吃起火腿肠。
何逢问道“这下知道了吗?”
顾译时还是摇摇头。
何逢解释道“我刚来这片地方住的时候,每天工作回家家门就被撬,里面的东西乱成一团,我就知道进小偷了,不过我没什么值钱的,那些人就生气啊,把我被子枕头扔了,最他妈恶心的是往我锅里撒尿。”
“我就每天蹲守,等那几个人来,小爷我从小也不是吃素的,三下五除二那一堆人就□□跪下了。我问他们为啥偏来我家还尿尿,你猜他们说啥?”
“他们说,其他家早被偷完了。听说你以前是小少爷,结果你他妈的比他们还穷,撒俩泡尿都是奖励你的,多好的水资源。”
“我草,你说他们是人吗?我又继续干,终于给他们打趴下了,我问谁和你说我是小少爷的。那堆人被我摁在地上,只好承认说是门口的快嘴帮传的。”
顾译时发问:“快嘴帮?”
“就刚才嚼舌根子的那几个,嘴不仅快还贱,我刚开始气不过,找他们的事。结果几个人和警察是一伙的,把我关进去好几天,不放我出来,我没钱还债,催债的直接干到我爸妈墓地上要掀了我祖坟。从此以后,我只能背地里使阴的,找了个老帮手,就是大黄,帮我搅黄这几个人的老窝,因为这狗原来咬掉过他们中间一个人的手指,所以他们格外恐惧大黄。”
何逢招呼大黄跟过来,两人一狗从小巷子里穿过,一路上了楼梯。顾译时看着这个有点破脚干瘦的狗忍不住起了疑问。
何逢一眼就看穿顾译时怀疑的神态“你别不信,它以前也是有钱人家的看门犬,武力值可是很高的,只不过被主人抛弃了。我俩都一样,我落魄少爷,他落魄贵狗。”
何逢抱起这个一吃完饭就犯困的大黄,摸了摸头“我俩以前可是相依为命的好兄弟,有我一碗饭,就有狗子的半碗。我刚进巷子,它就跟着我,是吧?大黄。”
大黄已经躺在怀里睡了过去,顾译时盯着这个陌生面孔的狗,问道“我上次来的时候,它在吗?”
“一直在啊,就在我门口爬着。”何逢指了指走廊最尽头洗漱池的角落,确实有一个有纸盒子搭起来的小窝,旁边一个掉漆的搪瓷盘和几根何逢早就准备好的火腿肠。
何逢拍了拍顾译时的肩膀,露出肯定的表情“看来大黄很喜欢你。他这狗遇到讨厌的人根本不可能这样呼呼大睡,看到讨厌的人必会汪汪大叫。恭喜你啊,获得我们大黄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