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酒店会场。
叶容身穿宝蓝色鱼尾礼裙,腰侧点缀着钻石,裙身长度及地,剪裁过后也不显得过度拖沓,裙面盖住了香槟色高跟鞋,走起路来仿佛丝绸摇曳晃动。
她将头发盘了起来,用银色钻石夹子夹住,露出如白瓷一般柔美的脖颈,由于礼服裙款式设计较为繁杂,她的首饰选择了极简单的钻石项链和耳饰,使得整体不至于过度繁复。她化了淡妆,浅棕色眼线和淡色眼影腮红,与宝蓝色的礼裙相得益彰。
项翊则是一身宝蓝色西装和黑衬衫,利落干脆,打了条深灰色提花领带。他今晚用了不少发胶,头发简直力挺有形得难以忽视,露出饱满凌厉的额头,让他看上去颇具魄力,他揽着叶容的手进入会场,时不时地给她介绍某人的身份。
今天这场宴会,来宾包括商界、政界以及文体界的名人,叶容注意到这的很多人她都在新闻上见过。
她和项翊去向裴家父母道喜,叶容发现一直是男方家人在和宾客交流,她眨眨眼睛,猜测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绕了半场,叶容穿着高跟鞋有些撑不住了,项翊也看出她面色勉强,便让她坐着休息了会儿。
她远远地观望今天的两位主人公,女生看上去年纪很小,微卷的棕发盘在脑后,戴着一顶钻石王冠,她的皮肤很白皙,白色礼服衬得她暖色的皮肤更加白皙,一眼望去宛如奶油般绵密。
而男生看上去年纪也大不到哪儿去,他身穿黑色西装,笑晏晏地揽着女生,时不时地笑着,女生则是矜持的微笑,她说话时,男生会低头认真地听,两个人可以说是郎才女貌,她想起项翊跟她说过,他们还在上大学,等大学毕业后就会正式举办婚礼。
叶容盯着女生柔软的棕色卷发看了许久,总觉得有些眼熟,她定睛看了许久,内心暗自感叹,原来真的是她,真是多年不见了。
项翊注意到她的变化,顺着看过去,“你认识她?”
叶容微笑着点头,眼睛轻轻地眨动,似乎是为了掩盖内心正在涌动的酸涩情绪,“嗯,我们参加过同一场英语竞赛。”
“你记性很好,这么多年还记得。”项翊说的是实话,毕竟极少有人在三四年过后依旧能记得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也许是因为全场学生里就她一个是自来卷,并且不是黑发,而是深棕发色的人吧。”
叶容的表情看上去带有一丝释然,甚至让人不禁想,她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只是她所说的那般简单吗?
“所以那场竞赛结果如何?”
叶容摇头,“由于赛前透题,所有选手的成绩都取消了。”
“后面没有重新举办吗?”
“有,我还拿了奖。”
“真厉害,”项翊说,他嘴角缓慢勾起,贴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过你确定你们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吗,可我怎么觉得你对她有着某种很特殊的感情呢?”
他似乎并不相信她们之间仅仅只是淡薄的半面之旧。
叶容学着项翊的模样勾起嘴唇,她平时都是两只嘴角同时上扬,如今只扬起一只嘴角,看上去有种故意装酷却又装不像的可爱感。
“唔,是有点特殊,不过具体原因不能告诉你。”
项翊嘴角抽搐,“不想说就算了。”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你模仿我模仿得一点都不像,我看着比你坏多了。
叶容面容恬淡,只是眼神深远,她陷入了从前的回忆中。
当年的英语竞赛场地定在了附中,参赛的选手都想获得好的名次,她也不例外。她记得他们当时正在做题,却被突然叫停了比赛,由于赛前透题,比赛只能取消。
叶容那天来了例假,吃了两片止痛药硬撑着参加比赛,没想到碰到这种事,她感到恶心,对作弊的人感到恶心,这完全是小偷行径,偷走了公平的权利。
既然竞赛取消了,除了附中以外的学生都需要乘坐本校车辆离开。叶容小腹疼的不行,想着去医院打止痛针,便向老师说明情况请假,自己坐地铁回去,老师虽然看着有些许为难,但看着叶容苍白的脸色,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挺喜欢叶容的,稳重又聪明。她叮嘱叶容到家要给她打电话,然后带着一高的学生回校了。
那时是冬天,天黑得很早,才六点多天空就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雾,叶容慢吞吞地往地铁站走去,半路碰上了和她同一考场的徐莺,她的头发太让人映像深刻了。
路边熙熙攘攘地停了几台车,其中有一台奔驰很吸引人的目光,不过叶容不太懂车,也就无所谓。
她看见奔驰车驾驶室车门打开,一个身形高挑,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朝卷发女孩走去,那时他们之间还有些距离,他们也就没有注意到她。
男人低着头问着女孩什么,女孩却刻意回避他的目光,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男人笑了笑,只是重新给女孩紧了紧红色的围巾,在抽手时刻意地触碰女孩的脸庞。
叶容皱着眉定在原地,思索着他们之间的关系,男人看上去得有四十岁左右了,虽然因为健身和富足的生活让他看上去不显老,但叶容还是能察觉到他的真实年龄,他们是父女吗,可是一点都不像呀,又或者是亲戚?可是亲戚之间会是这样相处模式吗,叶容心里越来越疑惑。
女孩推开男人,他也不生气,只是拉开车门,等女孩上车后再关上车门,叶容摆摆脑袋,觉得自己不应该观察别人,这样真是太粗鲁太没有礼貌了,她继续往前走,目不斜视,可是越往前走越不对劲,因为她走反了,地铁站在另一边。
叶容立刻转身,却看见了车内令她难以遗忘的场景,男人捧着女孩的脸粗鲁地亲吻着,女孩的脸很红,头发也乱了,她在发抖,她好像在哭,她需要替她报警吗?叶容可是转念一想,如果可以报警,女孩早就这么干了,这说明男人足以控制女孩,致使她不敢报警。
叶容完全愣住了,她的瞳孔骤然放大,僵硬地定在原地,似乎面前的情景狠狠地冲击到了心灵。
车内,原灼顺着摸到徐莺的腰,扣住往身前带,他甚至还yao了下她的脖颈,徐莺的哭声更重了,原灼却满不在意地说:“明天戴个围巾盖住不就好了?”
徐莺恨恨地骂道:“原灼,你浑蛋!我恨死你了,你完全就是个变态,死变态!”
原灼捂住她的嘴,将目光探向她的xiong口,他解开她的大衣牛角扣,外面叶容生理性地干呕起来,而这时徐莺也发现了她,她果然在哭,尤其是发现叶容的瞬间,她看上去更可怜了。
须臾之间,叶容朝她点头,向她表明自己不会把事情说出去,她朝反方向奔去,自此再也不曾见过卷发女孩。
而如今,缘分使然,她们再一次相遇,卷发女孩看上去很幸福,面上带着美丽的微笑,往事终究是往事。
到了这个时候,裴闻也和徐莺感觉把该见的人该说的话都搞定了,应该能休息会儿了。
裴闻也抽了支吸管放玻璃杯里,就这么托着让徐莺喝水,她太渴了,一口气喝了一半,她将水杯往他怀里推,接着小心地观望周围,确定没人注意她们,“哥哥也喝。”
裴闻也笑嘻嘻地接过:“好。”
“走,咱们该向两位主人公道喜了。”项翊说。
“嗯。”
项翊走上前,和他们打了招呼,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祝福语,但最终还是一拳砸在裴闻也肩膀上,语气有些欣慰地说:“你小子,动作真快啊。”
裴闻也笑呵呵地说:“等不了了,其实我们证都领了,只是补办个仪式而已,她老早就是我们家媳妇了。”
徐莺用手肘顶裴闻也肚子,“去你的。”
叶容很少见结婚早的人,他们算是头一对。
徐莺害羞地推了他一把。
“我没说错哇,本来就是啊,你要害羞的话,就跟别人说是我嫁给你呗,我是你们老徐家的媳妇。”
“你算了吧你。”
裴闻也笑了笑,对项翊说:“你看你也有情况嘛。”他觑了眼叶容。
“我这宝贝还不到二十岁,这事犯法。”项翊轻描淡写地道。
裴闻也差点没憋住笑,这段时间徐敬辉溺水一事他都不用猜,绝对是项翊做的,犯法的事他做得还少吗?
徐莺脸上一直带着对待熟人的笑意,她对项翊并不陌生,之前聚会上还一起打过麻将,不过他身旁的女伴却是第一次见,她的长相温柔恬静,真是想不到项翊作为冷血酷哥原来喜欢这样的,她和叶容握了手,又碰杯喝了半杯酒,到这时,她还是没能认出她来。
项翊余光瞥见秦家老大过来了,他装作不经意地搂着叶容离开,妈的,这该死的秦家人都特别能喝,他们可得赶快离开是非之地。
裴闻也冷哼一声,眼疾手快地拦住预备跑路的二人,“是兄弟就留下来给我们挡酒。”
徐莺也颤颤巍巍点头,秦家老大一来,直接红色警戒!
项翊故作勉强道:“叶容喝不了太多,我……”
“我们从来不让女士帮忙挡酒的,项总帮帮忙。”徐莺大睁着眼睛,诚实得不行。
叶容:“……”翊哥,就这架势,你还能跑掉吗?
远处的秦志还没到,声音先吼出来,“哎哟哎哟,订婚快乐啊二位,今晚我可得好好陪一个啊。”
项翊牙关绷紧,低声说:“快走,再不走今晚我们都要被喝趴下。”
他们快步溜到角落吃小点心去了。
“项翊你他妈的!”裴闻也痛心疾首,他和秦家老大打了招呼,话还没说完,就被灌了一杯酒!
他抓住从身边路过的裴时安,非常坑|逼地说:“哥,你帮我招待着秦大哥,我们去趟卫生间,她这礼服不方便,我得帮她。”
两个人不顾裴时安的死活,说走就走。
留在原地的裴时安仿佛被飓风刮过,秦老大又拿了两杯酒,“再来一杯,你弟弟订婚这种大喜之日,今晚咱们可得尽兴。”
当晚裴时安直接喝吐了。
叶容和项翊躲了会儿清闲,等订婚仪式开始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对新人身上,徐莺无意识地瞥了眼台下,看见了穿着宝蓝色礼服的叶容,这个距离和角度让她莫名地感到熟悉,当初英语竞赛取消,原灼来接她回家时,她在车上见过她,原来是她啊,所以刚才她才会那样看着自己吗?
多年以前仅有一面之缘的彼此,如今再次相遇,然而过去已经面目全非,只有幸福的现实近在眼前。
穿过漫长的冬日傍晚,穿过寒风凛冽的城市,跨过春日繁花与泪水,曾经黑暗溃烂的过往,无论你我,都已迎来新生,而我只是想对你说一句:“你看起来还不错。”
交换对戒的时刻,裴闻也将戒指套进她的中指指根,当她拿起戒指,做出同样的动作,他们轻缓地拥吻,接受客人们经久不绝的掌声。
夜晚,酒店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