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次就够了,”季陵咬着牙,呼吸都重了,“你吃个鸡也这么多事儿?”
崔洝辰还有点委屈上了:“你仔细想想咱们家哪回做鸡带皮的?我打小就不喜,不是今天针对你。”
“好行行行,”季陵怕了他现在这个样子,利索剥完皮推回给他,“提醒你,别找事!都扒好了,快说!”
“屑屑校计锱铢不利久处,”崔洝辰拿着筷子把肌肉沿着纹理,一条条掀下来,“我想到个兴铺旺宅的好法子,辟如说账房一职,若能做满一年,除了工钱外再给他两百两做奖励,跑堂伙计则是一百两,以此类推,你看如何?”
季陵想了想,说:“不是什么新鲜招数,邺京用人都这么干,好事就这个?”
崔洝辰夹起扒下来的一筷子鸡丝放到季陵碗中,温言细语的说:“我给你准备的更多,要不要听听看?”
季陵眯起眼,半身斜倾靠桌沿,打量着崔洝辰的脸,他总觉得对方一肚子坏水:“好啊!”
“一年三千两,怎么样?够诚意吧?”崔洝辰喝了口佟盛奉过来的汤,撂下碗说,“不过,月饷得酌情少点,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多,咱们要是指望不上铺子,还得留些垫底。”
槽点太多,季陵一时无从着手吐起,他稳了稳邪火问:“那你打算一月给我结多少?”
崔洝辰伸出了五根指头,季陵吁了口气:“五百就五百,盈了利往后加就是。”
崔洝辰一字一句的说:“五、十、两!”
“你!”季陵跳了起来,下首的那些通通看了过来,他尴尬的笑了下,坐回来,凑近崔洝辰气急败坏地低声说,“你一郡王,月俸五千两,我累死累活一年还没你一个月多,你的良心过得去?”
伙计们见没什么事,又继续吃喝,在座基本都是些下力气的壮汉,就一会儿工夫已经见了盒底。
“比我月俸多的人本就没几个,你这么比较不合适,”崔洝辰跟季陵肩挨着肩,“再说,这只是暂时的,你要是能把铺子做起来,论功行赏还怕没银子么?或许到时,这三千两都不会放在眼里。”
明知道是画饼充饥,但季陵迷之深信自己是商行奇才,要想富贵逼人除了胎投得好然后就是生意要做得秒,白吃白拿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当然能自己靠本事赚的,那会香得多。
他垂着眼皮不说话,崔洝辰便知道他是认了。
待吃喝完毕已至戌时,崔洝辰出门上了马车,其他人打马而行。春夜原本清凉却被市井烟火烘暖,月光拂过翘头房檐,把往来人影撞得模糊婆娑,马蹄清脆的走踏声跟木轮辗转发出的闷响混入其中,融进贩夫卖力地吆喝声里。
佟盛在堂内给崔洝辰抱账本,季陵带回来厚厚一摞,为了证明自己手脚干净,一定要金主亲自过目。他贪财不假,但也讲究取之有道,小人作为他也不齿。
“主君,”佟盛弓着要好方便崔洝辰取册子,“死者叫寒三,是个江湖掮客。他接的这笔买卖来自郧州,发单人的行踪也匿入此地,主君,还有一事,从前秋娘每月会随商号车马去郧州一趟,落脚点在小倌云集的胡阳巷。巧的是,魏雪瑶的名声也败于此。”
崔洝辰翻着册子,眼皮都没抬:“江湖客杀人可没这么大手笔,魏明忠直管漕运,他是有个便利的。魏家倒了,如果有什么财物在外,流入魏女手中不奇怪。她竟然还能留在郧州,不但留了,手底下又笼络这般厉害的人物,的确不是一般女流之辈。”
他在册子上添了几笔,季陵凑过来看了眼,上面写道:“兔毫盏适用白汤,可进五副。”
季陵心下愤愤:败家子!
“你怎么知道就是魏雪瑶出的手?至少可以知道其中一人肯定不是她的人,否则又救又杀岂不是矛盾?”季陵从他手里接过处理好的册子,压在肘底说,“她之前花那么大力气藏身怎么会如此大张旗鼓救人,就不怕功亏一篑暴露踪迹?”
“你说的也有道理,”崔洝辰合上页,看过来,“要不,咱们走一趟,就当游山玩水了。”
季陵嗤了声说:“郧州出了名的破败,哪来好山好水?您一路顺风,马到功成!”
佟盛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陈余铭嘴角抽到脸抽筋。
“你的任务不是给我看铺子,是听我的话,”崔洝辰霸道蛮横的说,“我叫你走东,你怎么敢往西?钱不赚了?”
季陵被掐住了七寸,马上泄了气儿。
“佟盛,以知州之名上道秘信给户部右侍郎尧准,就说今年赀州生盐有余,细盐不足,盐税得晚些日子才能交了。”崔洝辰莞尔道,“咱们得给杜大人找点乐子,不能叫他坐出毛病来,毕竟一把年纪了。”
季陵幸幸然道:“这招借刀杀人耍得溜。”
“就当你是在夸我了,”崔洝辰坦然受之,持续睨着他,淡淡道,“杜简不是遇事就慌的人,稽税对他如同石子绊脚,无关痛痒,这不要紧,我要的是隔山打牛,让秋娘能体会出咱们的阵营来,只要跟杜简不是同路人,那就是她秋娘的盟友,她自会考量。杜简留着有用,我不但不能让他栽,还得看着他,让别人动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