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崔洝辰知道了他的意思,没惊动人默默无闻地悄悄下了楼。
守在一楼的佟盛一见他便抱拳恭身:“主君,可要备轿?”
“这个交代甫威,你去办件事。”崔洝辰摘了腰牌丢给他,低声嘱咐了几句,又转身上了楼。
“倒是个路子,没田没产的人家有了生计,妇道之辈也有奔头。”何帐房靠近田帐房,小声说,“只是短时难见成效,前期投入过高,着实为险棋。茶户惯出饼量,照大掌房的意思,往后得收原茶自个动工出货,要说服茶户接受,仅是这点就非常棘手。”
“如今的茶户都是男子当家,个个把家底攥得死紧,自家婆娘要花个一分半文难得很。若是能得这么一个路子,还有谁不使劲挣钱的?自然是有求必应的。”田账房看了眼还在跟锦洛对记薄的大掌房,低声说,“三万五仅是前备款银,往后养庄子跟铺子全不是小数目。我看大掌房是铁了心要咬住文君畔,炒茶啊......一般人做不下来。”
域枫能稳拔头筹就是炒茶最成功的典范,首当其中就是它的量少难求,物以稀为贵,自面世就独树一帜高不可攀。再则它品相出众,口感又出类拔萃就站稳了高价的脚跟,最后还有御赐贡品加身,更加望尘莫及。
当然不算墨仲这种传闻中的密品,拿牛车拉银都找不到卖主的除外。
像文君畔这类不温不火的常品要炒起来,根本不敢想象。它先天条件不足,叶大色浅,要不是口味偏淡都快跟农户提神用的山殷茶差不多了,价格差距那么大全依仗有点药用价值在里边。
“陈余铭,明日你带着何帐房去趟?州,先将地面圈下来,”季陵抬头说,“十日内这事得眉目齐全,策马去,吐也给我憋着。”
陈余铭瞬间面如菜色,腹似泉涌。
“来回太费功夫,让甫威带着银子随你们一道,”崔洝辰走过来,说,“多个人也有照应,要是有需要捎话进京找他就是。这头的铺子锦洛先做主,剩下的账房伙计再呆三日就各自回去,之后一切照旧行事。更深露重,明日再议。”
大伙确实累了一整天脚没着地,尤其还站着几把老骨头,一堆人望着大掌房,待人一点头,马不停蹄一哄而散。
惦记着季陵没用饭的锦洛想出门寻点热食,却在门口见着侍卫朱九拎着食盒跳下马问他:“锦洛公子,上面忙完了吗?”
“刚散场,这会儿上去正合适,”锦洛给他让开道,“我去给他们备轿。”
朱九憨厚一笑:“甫威已经办妥了。”
人一走,那股光喝不吃的后劲一股脑上了头,季陵开始冒起了冷汗,崔洝辰见着慌忙伸手扶住他,十万分后悔方才没多坚持让他用完饭再办事。
朱九上来看到季陵被抱着脚步虚浮,着实吓到了,连忙上前问:“主君,营务怎么了?”
“怪我,”崔洝辰示意他放置好吃食,“空腹饮酒还让他站着说了好一会儿,铁打的身子也得伤。”
主君都是让人伺候惯的,哪里顾到那般精细,这话朱九不敢说,闷头盛着肉粥道:“营务身子弱,往后养养就能回来。主君出了宫就往这头赶,也是粒米未沾,您先用,卑职喂他吃粥。”
原本朱九想按季陵的口味买些烤鸭烧鹅之类,跑了几大圈就只见几家粥铺还开着门,眼下正好,暖粥养身,吃得油腻反而得坏事。
他布置妥当后伸手去接人,叫崔洝辰推拒了:“我自个来。”
“手又没......断,”季陵打了个哆嗦,圈着他的胳膊瞬间又紧了好几分,差点透不过来气,“松点儿,我快吐了。”
崔洝辰一只手松了用来喂食,另一只手把人摁在怀里,垂着眼一勺一勺伺候得小心翼翼。
朱九总觉着画面有点不对劲,将人靠在椅背上也能喂,其实......,还是自家主君太温柔了,他性子一向如此。
季陵让朱九老母亲慈祥关爱般地瞧得快要挂不住,几次伸手要摸碗,又被跟前的眼神给冻了回去。
“你去问陈余铭支一百两银子,送到流月居,”崔洝辰没抬头,“若是见到丁掌柜就说我跟季陵明日晚些时候过去拜会,没见着就让她伙计留个话。”
朱九放下捏在手里的纸花,行完礼走了。
“平白无故送什么银子?”季陵察觉话头不对,撑着他的胸膛坐正,看着他问,“这事沾上丁姐了?”
崔洝辰把最后一勺喂到他嘴里,看着他咽下去,才简略讲述事件的原委。
“胡太医出了寝殿我就让人请他过去先诊治,气一缓便安排轿子送回流月居,”他给人擦拭着嘴说,“留在宫里易生枝节,趁皇上调息之际,太后一时无暇顾及,得让她出去避避风头。来之前得知,丁掌柜现下已无大碍,修养上段时日便可恢复。”
“不用交代她都会办,”季陵巍巍颤颤站起来,束紧袖口说,“我不放心,走,去流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