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繁音不敢停住,出门几乎小跑起来,匆忙间视线划过院墙一角的几棵芭蕉树,一顿,复又看了回来。
簌簌叠叠的干枯蕉叶底下,那里站着一个黑影。
是鬼?
不确定地揉揉眼,又狠掐自己一记,还能看见。
是鬼!
许繁音后背猛地一凉。
要喊救命结果嗓子干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偏生一阵风过,她手中的灯笼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唯一的一丝光亮熄灭。
人在恐惧时,最怕什么,偏偏最会想起什么,譬如方才的噩梦。
许繁音直勾勾盯着那边,已经给那鬼脑补了貌似美貌无双,实则一转脸舌头一伸三尺长,半透明飘来飘去,眼睛也能随便挖下来可怖形态。
没事,没事的。
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许繁音一点点挪动脚步,强迫转移注意力,不去想那些恐怖的画面。
一个不察,那黑影一晃,已冲她的方向而来。
她眼睛猛地睁大。
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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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微从廊下而过,朝安在一旁提着灯笼,道:“两个告御状的灾民说周侍郎借着赈灾,逼当地富商捐出全部家财,不光占了人家宅子,连,连府上还未及笄的小女儿也不放过。”
“把人安置好,半点消息也不可透漏出去。”
朝安躬身应下,欲言又止。
沈微面无表情:“有话便说。”
“是,”朝安犹豫开口,“小人听说少夫人接连好些天都在慈安堂站规矩,一读书就是好几个时辰。”
沈微步子一顿,朝安砸舌:“少夫人真是好品质,竟没跟公子抱怨……”
“多话!”
朝安立即住嘴。
主仆二人正走着,沈微忽听得前面拐角杂乱虚浮的一阵脚步,跟着,一个带着杜若清香,软得不像话的身子撞进了怀里。
沈微后退半步,眼见怀中人软软往地上倒,伸手扶住了她。
触感纤细,滑腻异常。
他一怔,意识到自己握住的是她的腰,立即松开了手。
许繁音也被冰凉的怀抱吓了一跳,她腿还软着,突如其来失力几乎要摔在地上,本能地握紧他胸口的衣裳,使劲往上一攀,没想到用力过猛,小脸撞上一堵墙似的发出“咚”地一声。
她磕的鼻子发酸,闻见那股熟悉的冷香,堪比见了菩萨般亲切。
“沈微……”
真是娇嗲勾人啊。
从小至今,二十七年里,沈微的名字第一次被这样又怯又软的嗓音唤出。
他微怔一瞬,薄唇抿地直直的。又见许繁音穿着寝衣,斗篷也因慌乱跌跑而松垮,立即用宽大的袖摆遮起帷幕,对朝安道:“退下。”
朝安跟在后面只知道少夫人来了,低着头,静悄悄退了下去。
夜色漆漆,沈微看着身前人,发丝散乱,两腮泛红,唇却惨白毫无无血色,寝鞋也丢了一只,冬夜里只着罗袜踩在地上,因奔跑而呼吸急促。
他指尖还残留的纤软触感,略一低头,那寝衣领口微敞着,依稀可见平直的锁骨。
他移开眸,冷清清道:“怎么了?”
许繁音倚靠着他虽然冷冰冰但也算有体温的身子半天,飞出去的理智总算回来一些,嗓子抽紧着道:“公子,有,有鬼。”
沈微往后一步,避开与她身体接触,将视线投向她身后。
长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