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怀钦眼里都是笑意,用力地握住那只发凉的手,推开门,走进风雪中。
当影七小心翼翼地开门,看到是蔺怀钦时,意外又迷茫,“啊?”
又小又破的屋子里,影七坐立不安,最终惶惑地转向影六,眼神像大学生一样清澈无助,“哥?你说句话?”
莫名其妙的氛围里,影六认命地叹了口气,瞪了他不中用的弟弟一眼,伏低身子请罪,“影七冒犯,请主上责罚,属下愿替影七受罚。”
影七这才反应过来,收敛了性子,连忙跪下请罪。
“不碍事,”蔺怀钦摆了摆手,扶起影六,“就是来看看你的伤,不必拘礼。”
影六一怔,惊愕之余又有些不自在,“属下都是些皮外伤,不值得主上如此费心。”
“是小九担心他六哥的伤势,说想来看看。”
骤然被视线包围,影九手无足措地站了会儿,半天才低下头应了声,“……是。”
蔺怀钦轻笑了一声。
也只有小九这般纯澈到几乎不谙世事的心性,才会连送到手边的人情场面都接不住。
蔺怀钦给他解了围,“影七,你和小九把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吧,我先看看影六的伤。”
影卫受伤是常有的事,但影卫低贱,没有人会把影卫的生死放在眼里,所以平日里没有供给影卫用的药品,不管是生病还是受伤,只能靠自己熬过去。
饶是蔺怀钦已经交代影七要给影六上药,但影七根本拿不到药,能用纱布给影六做包扎已是天大的恩赐。可在这间又潮又脏的屋子里,连床褥和被子都没有的恶劣条件下,影六的鞭伤已呈现出恶化的趋势。
蔺怀钦深深地皱起眉头。
“这样不行,影七一会儿去我房里取一些药,记得要先给伤口消毒,再涂药。晚些我再让人送几床干净的被褥过来,天还这样冷,这天天睡不好穿不暖的,怎么能好起来。”
从没听过的关心话语让影六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那张板正严肃的脸上满是愕然,怔怔地看着蔺怀钦。
蔺怀钦的神色依旧温和,“如果还缺什么,就及时跟我说,别像以前一样。”
影六反应过来,为自己没有及时回答主上的话而悚然,又为主上话语里的赏赐而感激,连忙跪直身体,“是、是,没有了,谢主上、谢主上恩赐!”
“起来吧,”蔺怀钦扶起他,“这几日你们就不用过来了,等伤势好了,再来守夜。”
一想到能拥有被子再不用受冻,影七就激动的不行,连忙毛遂自荐想表达自己的忠心,“主上没关系,属下可以值夜的,不影响!”
“我觉得不太行。”
“真的可以的主上!属下值完夜再给影六上药就好。”
蔺怀钦挑了挑眉梢,不咸不淡地看了影六一眼。
几乎是立刻,影六扫了影九一眼,就压抑地咳了几声,成功让影七把视线全放在自己身上。
影七几乎跳起来,“哥?!”
影六的脸突然间就变得很苍白,连声音都变得虚弱无力,他看着站在蔺怀钦身后的影九,用上了一种沉痛的语气。
“影九,这段时间要麻烦你给主上值夜了,最近门派里不太平,你要时时刻刻跟在主上身边。”
为了让影九警惕,影六甚至加重了时时刻刻这几个字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影九站的直直的,一脸严肃地保证:“是,影九知道,六哥放心养伤,影九会恪守职责,绝不让主上受到伤害。”
蔺怀钦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角。
嗯,目的达到,今晚没白来。
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影九留在自己身边了。
“好了,快吃饭吧,一会儿菜要凉了。”
影卫是不准与主上同食的,原本几人还有些拘束,但见蔺怀钦神色轻缓,心情极好的样子,几人也就慢慢放下戒备,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面前的碗。
影卫们受过严苛的训练,不管是吃饭还是夹菜都不准发出一点声音。于是蔺怀钦只看到几人的筷子微动,连咀嚼声都轻的几乎听不见。
影七没在影阁里训练过,胆子最大,看蔺怀钦没有动怒的意思,就试探着夹自己喜欢的菜,时不时还飞快地往影六碗里放一点。
影六最开始被影七的举动吓得不行,请罪了好几次,见蔺怀钦真的不追究,也才慢慢安定下来,小心地吃着碗里的菜。
只有影九坐的最为板正,削薄的后背笔挺,说吃饭就只是吃饭,用筷子夹起一小点米饭,毫无声息地送进自己口中。
真的很像一只竖着耳朵随时警惕的小白鼬。
蔺怀钦的目光转了一圈,夹了一块离影九最远的红烧肉,放到了他的碗里。
影九浑身一僵,睁大眼睛,攥紧筷子,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哪有主上给影卫夹菜的道理?
见影九惴惴,想要放下碗请罪,蔺怀钦唇线抿出柔弧,又给他夹了块鱼,道:“坐好,别光吃饭,多吃些菜才能长高。”
感受到影六和影七隐晦投来的视线,影九有些难为情,很快的,耳背就红成一片,但还是认真又规矩的,吃完了每一道蔺怀钦夹给他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