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试图逃跑的猎物,应该折断它的四肢,咬破它的喉咙,啖其肉,饮其血。
让彼此在这血肉交融之中,再无分割的可能。
但江辞对视上了小家伙的眼睛。
水光潋滟,像盛着一汪清泉。
那样恐惧,那样无措,那样可怜。
在这诸多情绪之中,又夹杂着一缕若有似无的信赖。
最终,江辞只是将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揽进怀里,动作轻得像是捧着一片易碎的月光。
折返别墅后,江辞抱着苏棠踏入卫生间。他将怀中人轻轻放到地上,随后来到洗手池前,指尖在水龙头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让清水流出,冲刷着指缝间已经凝结的血痂。
洗净双手后,高大的丧尸垂眸盯着掌心发呆。他厌恶这种黏腻的触感,却又不肯舔去手上的水珠。
苏棠犹豫片刻,从架子上取下毛巾,小心地拉起江辞的手。
江辞愣了愣,随后乖顺地将两只手伸得笔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棠,仿佛稍一眨眼,眼前人就会化作泡影。
待手掌擦至干爽,江辞忽然抢过毛巾,蘸着清水轻轻按上苏棠的脸颊。
苏棠僵直了脊背,却又缓缓放松下来。
江辞的动作极慢,眼神很温柔,指腹隔着柔软的毛巾细细摩挲。从耳垂到脖颈,从腕间到指尖,每一寸裸露的肌肤都在他的悉心擦拭下泛起淡色的粉红。
小家伙仍如初见时那般纯白无暇。
江辞胸腔里漫过一阵餍足感,这比满足口腹之欲更让他感到愉悦。然而,这种快意并未持续多久,他便注意到小家伙裙摆上的污渍。
江辞的眼眸瞬间沉了下去。他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猛地将手中的毛巾甩在地上。接着,他抓住苏棠身上的裙子,仿佛那是什么让他憎恶至极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其撕扯下来。
苏棠瞳孔骤缩,本能地推开眼前的丧尸,跌跌撞撞地后退,险些栽进浴缸。
小家伙又害怕了。
江辞僵立在原地,眼底翻涌着懊悔,指尖还悬在半空,像个打碎花瓶后手足无措的孩子。
他只是想褪去那件沾着血污的裙子而已。
如何让小家伙明白他的心意呢?
江辞的大脑迟缓地运转着,忽然扯住校服领口用力一撕。伴随着布料被撕裂的轻响,大片线条流畅的肌肉在碎布滑落间显现。
作为校篮球队的主力之一,江辞拥有着苏棠艳羡的完美身材。若是平时,苏棠会毫不吝啬地献上夸赞。但现在,江辞异变成了一头丧尸,一头行为举止毫无逻辑,突然发狂要撕衣服的丧尸。
江辞要做什么呢?
在苏棠怔愣的目光里,江辞拾起地上的毛巾,将其轻轻放进苏棠掌心。随后,他俯下身,用鼻尖轻轻蹭着苏棠的手腕,传达着某种原始的、近乎笨拙的示好。
苏棠攥紧毛巾,不知所措。
这是,让自己帮他搓背吗?
苏棠思考许久,得出了这个结论。他抿了抿唇,缓步走到江辞背后。
小家伙到身后去干嘛?
江辞心中满是疑惑,下意识地想要转过身一探究竟。然而,他刚微微转动身子,后背就被人轻拍了一下。
江辞不敢动了,如被施了定身咒般僵立在原地。湿润的毛巾轻轻滑过后背的每一寸肌理,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头皮泛起一阵酥麻的颤栗。
很舒服,很喜欢。
喜欢到不舍得把小家伙当作储备粮。
那应该把小家伙当作什么呢?
江辞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答案。
待终于擦拭完毕,苏棠打开浴室内的衣橱,映入眼帘的是两套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睡衣。一大一小的搭配,瞧着像是情侣款式。
苏棠取出那套大一号的睡衣,踮起脚尖,帮江辞套好上衣。
扣纽扣时,江辞忽然垂眸,轻咬住他的指尖。
苏棠心弦猛地绷紧,眼底掠过一丝慌乱。
江辞却只是用犬齿轻轻蹭了蹭,像是在向他撒娇。
苏棠抽出手指,隐隐松了一口气。
到了穿睡裤的环节,苏棠先向江辞演示了穿脱的动作。接着,他将睡裤递给江辞,却见对方接过睡裤后,先是凑到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嗅着某种气味。
苏棠的脸庞泛起淡淡红晕。他向来是个爱干净的男生,但逃亡时因剧烈跑动而出了一身薄汗,难免沾染上了些许汗味。
对方不是人类,而是一头丧尸。
这般想着,苏棠的羞耻感淡了下去。
趁江辞笨拙地抬腿穿裤,苏棠从衣橱中取出另一套睡衣。刚脱下长筒袜,他就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抬眸望去,江辞不知何时已穿戴整齐,血色的瞳孔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说不上害怕,但多少有些别扭。
苏棠转过身去,彻底阻断了江辞的视线。他先穿上睡裤,随后脱下裙子,最后以极快的速度穿好上衣。
在这整个过程中,后背上那道灼热的目光,好似要将他的身体洞穿。
江辞眼底的兴奋之意愈发浓烈。
小家伙终于把那件脏兮兮的裙子脱了下来。
尽管他觉得直接上手撕扯会更干脆利落,但精明如他,自然清楚这样的行为会惹恼害羞的小家伙。
苏棠穿戴整齐,从架子上取来拖鞋套在脚上。他转过身时,正撞见江辞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卫生间的门近在咫尺。
苏棠缓步蹭到门边,趁江辞纹丝未动的间隙,突然转身拔腿狂奔。
然而脚步未落稳,腰间便猛地一紧。江辞长臂一伸,将他拦腰捞回怀中,稳稳按在原地。那只跑掉的拖鞋也被江辞俯身拾起,温柔地替他重新套上。
随后,江辞退后几步,垂眸望着他,眼底满是雀跃鼓舞,仿佛期待着他再次逃跑。
苏棠又试着逃脱了几回,无一例外都被江辞逮了回来。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不知第几次被那有力的臂膀拦腰捞起后,苏棠终于泄了气。他双臂紧紧环住江辞的脖颈,整个人像藤叶般缠了上去。
江辞困惑地歪了歪头。
小家伙先前还活力满满的,现在看起来却闷闷不乐的。
是玩累了吗?
江辞讨好般蹭了蹭苏棠的脸颊。
苏棠把头埋在江辞颈窝,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