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猛然惊呼着睁开眼，额头渗出的冷汗将碎发黏成一缕缕，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小少爷，是做噩梦了吗？”

郑宴将他捞进怀里，掌心隔着单薄的衣物轻拍后背，“不怕，我在呢。”

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归位，苏棠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却冷不丁撞上谢枫阴鸷的目光。

苏棠：“……”

他连忙从郑宴怀抱里退出来，目光扫过四周，胖叔、胖婶、医生、路远、安娜……

所有人都在。

昨晚是个平安夜。

“你是最后一个醒的。”医生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意味深长地瞥向郑宴，“我们本想叫醒你，但是某位先生……”

苏棠抿了抿唇，转向郑宴：“下次可以直接叫醒我的。”

郑宴面露难色，“可是小少爷吃的药，本就容易产生嗜睡反应……”

在苏棠的目光下，他最终妥协：“下次一定叫醒小少爷。”

医生忽然跨步上前，往苏棠怀里塞了个圆形的面包，冷声道：“早餐。”

随后，他环视众人，食指依次点向胖叔、谢枫、郑宴和路远，“需要几位帮忙把驾驶舱的遗体搬去丛林掩埋。”

胖叔立刻站到医生身后，谢枫和路远也沉默着起身。

苏棠刚要跟上去，就被郑宴按住肩膀。

“小少爷坐着就行，我们人够了。”

郑宴把一次性洗漱包塞进苏棠手里，随后阔步跟上其他人。

透过舱窗，苏棠看见几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丛林中。

安娜对着小镜子打理卷发，突然开口：“你在担心他们吗？”

她自顾自道：“也对，毕竟杀人凶手就在他们中间。”

胖婶干笑两声：“姑娘这话可别乱说……”

安娜抬起眼，打断胖婶的话，“难不成凶手在我们俩之间？”

胖婶的话卡在喉咙里，倒是住了嘴。

没人想被当作杀人犯。

“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男性。”苏棠开口：“你不怕我是凶手？”

安娜却歪头反问：“你不怕我是凶手？”

苏棠坦诚道：“直觉告诉我，你不是凶手。”

“小弟弟，”安娜忽然笑出声，托腮望向他：“姐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再撩我也没有用。”

苏棠：“……？”

苏棠的反应再次逗笑了安娜。她笑得前仰后合，不经意望见舱窗外，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安娜神色落寞，不好打扰。苏棠拿起一次性牙刷和牙膏，推开后舱卫生间的门。

卫生间洗手池还能感应出水。苏棠望着镜中自己眼下的青黑，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攥紧了牙刷柄。

口袋里手机骤然震动，接着尖锐的闹铃声响起。

苏棠微微一愣，眼眸缓缓睁大。

他隐约记得，昨天睡前已将手机关机。

或许是记错了。

苏棠将闹铃关闭，亮起的屏幕上却跳出一条备忘录弹窗。

指尖下意识点了下去。

备忘录的内容让他瞳孔微缩。

【亲爱的棠棠：

那个女人望向你的目光真恶心，但我还没动手，她就死了呢。想知道凶手是谁吗？嘻嘻，保密，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那个男人也真该死，怎么敢偷吻你呢？我嫉妒得恨不得用利刃将他千刀万剐。但棠棠，你已经猜到是谁，为什么不揭穿他呢？

算了，怕吓到你，今晚我就不动手了。

好梦。

——与棠棠关系最亲密的我】

谁在他手机上留下这段话的？

对方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就像是……一直盯着他一般。

苏棠手脚发凉，眼前微微发黑。

不能慌。

冷静，思考。

他虽昏睡过去，但郑宴仍守在他身旁。谁能在不惊动郑宴的情况下，在他手机上留下这段话？

答案就只有郑宴本人。

直觉告诉苏棠，留下这段话的不是郑宴。逻辑上，对方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一头雾水，脑壳隐隐发疼。

苏棠冷静下来，将手机塞回口袋。他用冷水扑了把脸，就算潦草完成洗漱。

回到座位后，苏棠就着凉水咀嚼面包。就在他吞咽下最后一口时，外出的男人们回来了。

医生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郑宴、谢枫、胖叔……苏棠的目光落在最后面的路远身上。

“路先生。”苏棠开口道，“我有话想单独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