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兴趣。”
他笑了两声:“你好难伺候啊。”我没回答他,又听见他说,“那陪我去走一走?”
于是周边店里游客来来往往,林先辰蹲在挂饰区,我看着那只在他头顶摇来摇去的游乐园吉祥物。那个吉祥物挂件我见过——我母亲曾给我买过一个,大约在我七八岁的时候。
我也曾有过一段会为精美饰品而欢喜的年纪,所以我在收到母亲送给我的礼物时我很开心,那只造型可爱的猫咪吉祥物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挂在我的背包上,直到我换了新背包,母亲去世,我也再没见过那个吉祥物。
母亲已经去世十年有余,所以我也早就过了喜欢可爱物件的年纪。
琳琅满目、五彩斑斓的饰品挂件于我而言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吸引力,它没什么用途,挂在书包上太单调;挂在手机上太碍事;挂在钱包上太花哨,时间久了它也会褪色、会变脏、也许还会缺胳膊少腿。对现在的我来说,它们只是一些长得好看的累赘而已,叮叮当当甚至有些烦人。
可林先辰似乎很喜欢,他书包上就会挂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饰品挂件。
“有喜欢的吗?”也许是站得久了,林先辰问我。
我摇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买就走出了那家店。
阳光热烈,铺天盖地渗入大地,踩在被阳光曝晒过的水泥地面,从地底涌上来的滚烫几乎要穿透鞋底。周遭仍有熙熙攘攘的嬉笑,像一泼散入空气中倾斜的风,钻入每一个空隙。我们走过路两旁小摊位,又走过分散的几个大排长龙的设施,走来走去,最后我有些无奈——我说,对林先辰说:“你不是很想来来着,怎么不去玩?”
“嗯。”他应了,但又弯下腰来侧头看我,“你也一起。”
我奇怪地捕捉到他的字眼,他不是说“我想和你一起”而是说“你也一起”。我垂头,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那盒烟已经干瘪,里面只有皱巴巴的几根烟以及沉在盒底的零碎烟草。我叼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了火,那簇火苗好像也皱巴巴的。
我吸了一口烟,之后才说:“为什么要我也去。”
林先辰没有立刻回答我,他快我两步在我面前站定,右手蜷成拳伸到我眼前。他晃晃拳头示意我伸手,我摊开手掌举在他拳下,他也摊开手,一只粉蓝配色的游乐园吉祥物挂饰从他手心掉出来,它挂在他的手心下,轻轻地晃动起来。
我看见晃来晃去的挂饰背后,是林先辰那双晶亮的、闪着光似的的眼睛。
那只小小的猫咪造型的吉祥物挂饰晃了好几下后稳稳落在我的掌心,它被林先辰捂得热乎乎的。我看着掌心里那只挂饰,它与母亲曾送过我的那只几乎一样,连微微掉漆的右眼轮廓都如出一辙,它在我手心滚了一圈。
我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
他回答我:“刚刚出来的时候。”
“为什么要给我?”
“感觉……”林先辰望着我、望着我,忽地笑起来,当然他通常都是笑着的,可现在的笑总归有些不一样。他笑,眼睛微弯,眼底像盛了一泼夏日,晶莹眸光顺眼睫缓缓淌出;他眨眼,于是那泼夏日一闪一闪着,像浓云中隐隐绰绰的日光。他说,“闻到了很难过的味道。”
“味道?”
“嗯。”
“什么样的味道。”我合拢手掌。
他抬眼看着天,竟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会:“乌云的味道,湿漉漉的感觉。”
我难得起了和他打趣的心思:“哦,是嘛?什么时候闻到的。”
“每天。”林先辰说,“每一天都能闻到。”
他抿唇看着我笑,又变回常见的、灿烂又有点欠欠的笑容来了。“所以。”他朝我伸出手,“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