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小了,她太小了,如果他能喜欢上一个这么小的小女孩,那他就不是人了。裴琅这样想着,完全忘了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孩子。
如果说之前他对她好,只是出于对小孩子的正常关心的话,那么现在,在知道了她就是贺双卿,是他前世就又好奇又崇拜的人之后,这种关心便开始成百倍地增长。
原来“每个男人内心都住着一个上帝,时刻幻想着拯救世界拯救弱女子”的话竟是真的,如今他不就是这样么。裴琅自嘲地笑了笑,为自己的油腻感到羞耻。
裴琅的这些心理活动,双卿是完全感觉不到的。她小口小口地吃完了鸡蛋,便问起裴琅释义的问题。裴琅回过神,把裴珲昨天给他的笔记拿了出来,抽出《三字经》的部分,将其它的都给了她,说:“《三字经》的释义我还在学,等背熟了就给你,其余的都在这了。”
双卿把它们小心地捧在手里说:“裴哥哥放心,我一定好好保管它们,决不耽误了你读书。”
裴琅自然是放心的,否则也不会借得如此爽快。他心里存了事儿,双卿是急于看释义,两人都显得心不在焉的,很快就分开了。双卿走之前还告诉他,她一会儿就回家了,让他放学后不用再送她了,裴琅点头应了。
下午,裴琅照旧练习描红。繁简字体之间毕竟有规律可循,他又有毛笔功底在,自是不在话下,只是前世的习惯却没那么好改,他写惯了简体字,这会儿写起繁体字来速度一快就免不了缺笔少划的,因此狠狠地挨了庄先生几板子。裴琅揉着发红的手心,深刻怀疑庄先生早有敲打他的念头了,只是一直找不着机会才拖到了现在。
放学后,由于不用去送双卿,裴琅便径直回家了。等他进了院门,却发现里面站着一个从没见过的人。
老沈氏见他回来了,甚是兴奋地冲他招手道:“六郎过来,让李老儿给你也剃个头。”
剃...剃头?裴琅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想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剃头。
这时裴珲也从房内走了出来,他的脑门十分锃亮,显然是刚剃过的。他走到裴琅跟前,摸了摸他额上的头发说:“六郎读了书,也该有些大人的样子,不好再留这种小儿发式了。”
啊!剃头啊,要剃成金钱鼠尾的阴阳头啊!裴琅果断抗拒,他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在心里哀嚎为什么刚到家就要面临这样的“惊喜”,一边大声喊着:“不要剃头,我觉得茶壶盖挺好的!”
听他这么喊,老沈氏和裴珲都忍不住大笑起来,那位李老儿也笑着说:“娃娃们恋旧,不肯剃头也是常有的,只消剃上一次也就好了。”
“六郎”裴珲拉着他说,“咱们男子汉哪有不剃头的。你想想看,若是你的同窗们都剃了,就你不剃,岂不是要遭人耻笑。”
裴琅明白归明白,只是还是有种生理性的不适感——不信且看裴珲,好好的一个俊秀青年,硬生生被给弄出一股猥琐之气来,可见这头型常人实在难以驾驭。裴琅表示:统治阶级的审美,咱不懂。
更令他惊讶的是裴珲的语气,仿佛剃头就如吃饭喝水般,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没想到满清入主中原不过短短几十年,便能令汉人做出如此巨大的改变,足见其思想改造之成功。
想到前世常在清穿文中出现的“清穿不造反,***”的口号,裴琅只能呵呵一笑。不是嘲讽其他清穿者的异想天开,而是深深认识到了自己能力的不足,与他们相比,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连剃头都不能抗拒,还能替天行道不成?老天给了他一颗热爱救人于水火的心,却没有给他与之相等的能力,能不能拯救双卿都成问题,还空谈什么拯救万民?
裴琅被自己其实是个废柴的事实打击得有些沮丧,连裴珲把他拉到李老儿跟前也没多大反应。他乖乖地洗了头坐下,让李老儿剃去了茶壶盖。后脑勺的尾巴还没留起,前面的头发也没有了,他的脑袋成了实打实的电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