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尚且稚嫩的早河有树终于支撑不住压力,抱住她崩溃落泪,早河优夏朦朦胧胧地触碰到了存在于“优夏”和“有树”间的联系。
这具伤痕累累又轻飘飘的躯体,倾泻出的泪水竟然如此沉重,沉重到安静地浸湿她的衣领时,每一颗眼泪都足以压迫早河优夏的心脏。
她给了男孩儿一个拥抱。
早河优夏的眉目像爸爸,而早河有树像妈妈。
然而他们有相同的琥珀色眼睛。
这不同于早河夫妇,估计是遗传过程中隐性的一段基因在兄妹二人身上显现。
早河有树是抱以何种心情迎来妹妹的新生的呢?
——他找到了意义。
胎发稀疏的新生儿是无属性的,新生儿不会对他施以任何情绪——不论是外界的怜悯或避之不及,还是父母的鞭挞。
早河有树意识到——
我可以拥有她。
未理解这世界的新生儿如此脆弱,父母不会要她——
她需要我保护她。
不再是早河弘夫口中的“累赘”,不再是早河英子口中的“一无是处”,早河有树意识到,“妹妹”是他能拥有并保护的第一件东西,他是被需要的。他的存在是“有的放矢”,而非“空穴来风”。
她的身体里有他的血。
油然而生的使命感修补了早河有树破碎的精神,他有了旗帜和盾甲,开始顽强地生活,开始……拥有些什么。
他保护我,因为他需要我。仅仅是一个无属性生命的诞生便足以挽救他摇摇欲坠的信念。
他的身体里有我的血。
好可怜啊,哥哥。
早河优夏想,我也需要他,我也应当保护他。
那么如早河有树所愿,早河优夏将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活得很好:成绩优异,呼朋引伴,你看,我将我的光明未来分享给你看,我知道我的光鲜会使你满足。
等到飞跃现实鸿沟的那天到来,让我带你去做你喜欢做得事情吧。
比如敞开肚皮吃爱吃的芒果班戟,比如写你爱写的童话故事。
你的存在使我必须求生,互为盾甲。
早河优夏不在乎父母,同时清楚早河弘夫是个混账。
她不是早河有树。
但是,她到底年轻,一个月前的那天晚上她害怕了、畏缩了。
早河弘夫同意把她送上大冈岩这恋童癖的大腿。
她忍耐了无数个日夜的哥哥愤怒地举起了木工斧,血喷洒在她的胸膛。
这反而激励了她,早河优夏捡起大冈岩吃痛丢下的刀具。
我想我们或许不能同往天堂了。
灯光模糊了早河优夏的视线。
哥哥像流浪的小狗。
我希望小狗能住进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吃最昂贵最美味的狗粮和肉罐头,在没有边界的草坪上撒欢打滚。
他应该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小狗。
他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