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得温遥珩倒吸一口凉气。
她父母少时与当今圣上相识这件事,朝中大臣可谓是无人不晓;传闻那时他们三人,一贫寒学子、一身份来历皆不明的孤女、一落魄到无以为生的宗室,无人觉得这组合能办成什么事。
可翩翩,二十年前的乱局便由这三人改变。
“小姐——?那我们是现在就进宫去么?”
金雪的话打断了温遥珩的思绪。
她见温晏走了温遥珩还站在原地没动,便出声询问:
“先前皇后娘娘不是给了我们手令么,现在入宫一趟,还能在宫门落锁前回来?”
温遥珩回过神来,说了声“好”。
…………
坤宁宫内,皇后正望着屏风发呆。
屏风是穆胤是下聘那年家里给她置办的,画的是“鸳鸯戏水”的春景。鸳鸯的翅膀上都镶了金线,湖水与柳枝,也都是用银线勾勒,显得富贵又清雅。
她很喜欢这副屏风,成婚了,也把它带进了宫。
带着金指套的手抚上了屏风,触在那屏风的左下角;一行字赫然便在皇后手指所触的地方,而那字,显然与整扇屏风的风格格格不入。
那字不知是何人所写,却又被不知何人用金线缝在了屏风上。
字本来是遒劲的,却因被织线缝起,变得软绵起来。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君子万年……”
“娘娘,温小姐请见。”
皇后口中喃喃,诗还未念完,却听下面的小宫女通报。
小宫女通报后规矩走入房中,恭敬地朝皇后行了一礼。
皇后的神情微微怔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宣她进来。”
温遥珩从殿外走入。
“问皇后娘娘安,叨扰了。”温遥珩笑,“先前娘娘说让我无事进宫来,臣女回去想想,越想越心痒痒……”
她故作羞赧,是小女儿的拘谨作态。
皇后失笑:“那你来的正是时候,两个时辰前谦儿才被陛下罚了禁足三月,我正愁没人说呢。”
“听闻今日你父亲也在场?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谦儿让我去同陛下求情,我这也不知从何说起……”
温遥珩一愣:“皇后娘娘不知么?二皇子殿下是说……”
“……”
——她忽然想起,穆祉谦是因为说皇后与太子触了皇帝霉头,这才被罚;而同时,她还不知皇后是否知晓皇帝有着心爱之人的事。
于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怎么支支吾吾的?”皇后无奈,问。“就是你不说,当时在场那么多人我随意问个旁人也知道了。”
温遥珩沉默,过了半晌才开口道:“是二皇子殿下,说您与太子‘不善骑射’。”
“这样么……”皇后一愣,温遥珩却望见她的脸色有些复杂。
“也不怪他这么说。”皇后又道,似乎是在为穆祉谦解释。
这不禁让温遥珩有些费解。
她走到皇后身边坐下;一旁的小宫女倒是一副为皇后不忿的模样,不满的情绪都快溢了出来,引得温遥珩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莫名。
“还不为温小姐上茶。”而皇后这时也望见了她们这边的状况,对那宫女说,语气中带着安抚。
小宫女似是有些不满,可还是乖乖给温遥珩上茶后退下。
温遥珩看向皇后:“二殿下平日不受欢迎么?”
“没,只是她们总说,他到底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让我留心些罢了。”皇后解释,“但我想,我既也他母亲,那他与渊儿便也没有什么不同。”
温遥珩轻轻点头;听见皇后轻描淡写地带过穆祉谦的出身,心中便也猜到一二。
自小公主穆蓉玥出生已有八、九年,后宫中再没传出过有妃嫔怀上龙嗣的消息——并非是皇帝自己不在妃嫔宫里留宿。
而如今的太子穆祉渊,双腿残废。
自古以来,便有“身有残疾者不堪大统”的惯例;只是如今朝堂已有她父亲“摄政王”这个更大的靶子、太子能否活到皇帝驾崩也还是个未知数,所以才无人过多置喙。
但若哪日皇帝出事……帝王之位花落谁家却还未可知。
难免坤宁宫中下人为皇后着急。
“皇后娘娘,我那婚事,陛下不愿退……哎,也是罢了。”
“听闻皇后娘娘您又定下了新的二皇子妃人选?不知是哪家小姐?”
温遥珩知道皇后不愿再谈储君只是,遂转移了话题。
这也是她今日入宫的最紧要目的。
皇后愣了愣,似有些为难——可望着面前温遥珩殷切好奇的眼神,她最终还是压低了声量:“还是许家人……许乔的庶妹。”
“许乔的庶妹?”温遥珩惊讶,“我记得她叫许棠?”
“可是……我记得这位小姐,今年不是才十四岁?还未到该订婚的年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