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每人都会有敏感点,在这个点上,无论多么困窘都不愿放下身段,不愿输了这口气。
“菲儿,你就帮帮我们吧。”林知言这个局外人,居然以卑微的语气去恳求。
“如果真的那么急切,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求我。”
这话说得中肯,也很决绝。
争斗的两方都在等另一方先服软,输了一着,便是满盘皆输,人情如此。
“菲儿,你能不能......”
“行了,林姐姐,你先回去吧,我还要照顾我妈。”张菲儿转身而去,也不给林知言劝说的余地。
都是女生,林知言又怎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这时,安可回来了,见林知言恍惚站在门口,问:“知言,怎么样了?”
“她还在生千禧的气。”
“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这人不会是我们。”安可饶有意味说道,她也知道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林知言还有不甘。
安可说:“知言,走吧,这不是你的问题,不必纠结了。”
安可说得确切,这不是林知言自己所致,她也不必要这么卖命去为他人解忧。
但林知言这与生俱来的韧劲,让她总是乐意去前仆后继。
安可挽着林知言的手,道:“来吧,和我去探个病。”
安可带着林知言往上又走了两层楼,来到一个病房的门前。
病房里,一个老太太正倚着床边小憩,肉眼可见的疲惫劳碌。
病床上躺着的女子正在熟睡,身子随着气息缓缓起伏。
安可不忍心去唤醒老太太,似乎有意这么等候下去。
没多久,老太太皱褶的眼睑慢慢睁开,瞧见了安可,惊喜下露出和蔼的笑意。
安可也以笑意相回,且细唇轻吻食指,让老太太莫唤醒这沉梦的女子。
老太太手扶着床边站起,年迈的躯体显得有些吃力。
安可连忙过去扶起老太太,两人脚步轻轻地走到病房外。
“小安,谢谢你又来看我家灵灵。你也真是有心了,这么多年来还记着我们文灵。”老太太握着安可的手,似对待亲闺女般温柔。
“文姐姐以前在公司那么照顾我,我一直都把她当亲姐姐一般看待。她最近恢复得怎了样?”安可道。
老太太黯然神伤,叹息道:“虽然时常有来复诊,但并没有多大起效。大夫虽然没明说,但要恢复视力看是难了。”
安可一听,蛾眉紧锁,身子飘飘乎的,似花枯玉裂般,非常痛心。。
老太太轻抹藏在眼角的泪水,强掩哀戚:“没事儿,会好起来的......”
林知言透过窗户看着病床内安卧的女子,精致的五官轮廓,在偷溜进房间的阳光映照下,一个不涉凡尘的睡美人。花样年华就这么失去了光明,有谁不会觉得遗憾呢。
安可怕打扰了老太太,和老太太寒暄几句后便和老太太告辞。
林知言随安可下了医院的住院部,心虽有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唯怕冒犯了他人。
两人出了住院部,从医院的喷泉水池经过,水花洒溅下,霞光似虹。
安可说:“刚才住院的那位女生是我的前上司。”
“多么漂亮的女生啊,她妈妈得多心疼呀。”
安可满腔哀愁叹道:“是啊,她是个非常美丽善良的女生,命运很不公,害她落得这样田地的人却还能恬不知耻地活着。”
安可从来都很宽厚大方,没有苦怨痛骂,说别人恬不知耻已经是她说出的最粗鄙的话了。
那个人是谁?
林知言没有问出来,这是别人的隐衷,没有理由强求他人说出来。
“那个人你也见过。”安可淡淡道。
剧烈的好奇心在躁动。
“是......是意外吗?”林知言也没有直接问,旁敲侧击。
安可冷笑一声:“哼,哪有什么意外。我那位姐姐实在太善良了,出了事儿也没有去追究。”
“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林知言问。
“那个人开车载着我那位姐姐出差,途中毒瘾发作酿成了车祸,我姐姐也受了重伤。那个人想花钱摆平免得坐牢,可怜我那个姐姐最终也没有追究,只和别人说是自己从楼梯摔伤的,连赔偿都没有要。”
往事历历在目,安可呛了一把泪水,身子也在微微抽搐。
世间真有这么宽容大量的人么?
“她这么善良,一定会早日康复的。”林知言除了这样安慰,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抚慰安可不平的心。
“夜总当时也在场,但是夜总一直在袒护那个人,无论那个人做了多么恶毒的事情,他都在死命维护。”
一说到夜孤鸣,林知言的心就在不自主地悸动,惶恐不安。
“他明明知道真相,却不肯去向警察告发,还劝说我不要介入他们的纠纷。在公司里那么的风光体面,在那个人面前却窝囊得不像个男人。”从来没见过安可这么痛心疾首地咒骂夜孤鸣,此刻却成了一个爱恨分明的小女人。
听见夜孤鸣的这么一段过往,林知言对这个男人充满各样的设想,五味杂尘。
“或......或许,夜总有其他的苦衷呢?”不知何时起,林知言也开始去为夜孤鸣说情。
“呵,能有什么苦衷,还不是着了那个人的道儿。”安可冷嘲热讽到极致。
女人?
不知是醋意还是嫉妒,有东西在蠢蠢欲动。
“但夜总不像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啊。”
安可苦笑道:“这好像是头一次你为他说话。”
被安可这么一说,林知言两颊当即染上一层红色的晕彩。
“你说夜总平时那么精明,为什么见到那个人连头都抬不起来。”安可沉吟道。
“那个人是谁......”林知言最终还是没按捺住,潜意识下说了出来。
“黛比·杨。”
是她?
林知言初听有点难以置信,但转念再想又觉得合乎情理。
夜孤鸣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行事果断决绝,只是每次遇上黛比却像丢了魂魄,畏畏缩缩,完全不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商业巨子。
黛比这个女人确实有这个魔力,蛊惑人心。
林知言作为一个女性,每每遇见她都会不寒而栗,只想敬而远之。
黛比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林知言,这女人绝非善类,能搅弄风云。
林知言的担忧更甚之前,夜孤鸣遇上这么一个厉害女人,像被掐住了命门一般,寸步难行。
安可看出了林知言的担忧,说:“放心吧,夜总没事,他会处理好的。会过去的,很快。”
林知言没有多说,点了点头。
安可挽着林知言的胳膊,两人走出医院大门。
“对了,知言,两天后的电影招商会你帮我去现场看一下,我有事去不了。”
“招...招商会?”林知言依然沉沦于刚才的惊忧中。
“电影《冲锋》的招商会啊,夜总让我替他出席,但是我那天要回家一趟,麻烦你帮我去现场看一下吧。”
“哦,好的......”林知言深思中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却含糊答应了。
“喑喑......”
这是耳鸣的声音吗?
或许是心碎的声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