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言一行人从日本回来后,又从松弛的状态中变得紧绷起来。
长假方休,总是会给人带来无形的焦虑感,阴魂不散地缠着你。
各种为了维持热度的通告再次堆满行程。一旦出现在公众场合,还要时刻注意着矜持得体,只要有任何能够招惹黑粉的行为,都免不了被口诛笔伐。
但是,即使做事规规矩矩,麻烦依旧不依不饶,并不会因为自己的谨慎而有所收敛。
最近,网络上的营销号发出了一份内部淘汰名单。林知言和许星星的名字赫然在列。
其实这份名单也只能糊弄一下不能辨别真假的人,搅弄风波。
用脑子想一下都知道,第一次公演是采取直播方式录制,在这之前不可能知道具体的淘汰人员。
所谓的内部文件无从考证。不让内部文件流出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要让这份文件存在。
饶是如此,林知言还是被这份名单整得心乱如麻。骑虎难下,她很不希望就此被淘汰。本来万人憎的风评已然使得她腹背受敌,再来浇上一盆热油,烧得她身心煎熬。
现在风评不好的还有许星星。一个退赛的选手,就如被社会淘汰的可怜虫,是没有资格重新再和其他选手竞赛的。上次去日本录制的节目已经播出,登时成为当日的热搜榜首。众人纷纷谴责节目组破坏比赛规则,利用背后的经纪公司和节目组的关系走后门。至于什么关系,没人说得清,无非就是经纪公司与节目组有利益输送,又或者经纪公司让有权势的人出面摆平,更离谱的是说公司雇了一群□□拿着刀去威胁节目组。
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去讨论许星星被前经纪公司强迫退赛的事情了,因为此刻她不再是受害者。有个小女孩被狗咬伤住院,事件传播到网上,大量愤慨网友的为她缉凶,关怀备至。女孩家属为她网上募捐,竟然筹集到了两百万元的捐款。一下子,很多人都变了脸色,乖张暴戾。家属再三申明,医治后剩余的捐款会捐去慈善机构。嫉妒者却没再对这份申明给予大方的宽容。受害者之所以得到同情,是因为受害者跌落到最底层,凌驾于他之上的人施予一份不需要痛割的关怀,借以消遣。当他因受害得到一份超额的福分,进而招致的是阴阳怪气的唾弃。人的同情非常善变,瞬间变得非常廉价。当然了,也有些受害者会精准利用自己的遭遇获取各种惠利,摇身一变成了宠儿,甚至不断榨取社会所给予的同情心。这也不过是人生百态罢了。
何况,两人还是同一公司。真的神也是你,鬼也是你。林知言这一次,无论如何也避不了这一遭。
攻击的势潮永无止息,只不过自己的生涯还需继续。
一辆小型巴士在乡野间宛转,而车上的人儿也如林鸟吱吱喳喳。
“哎,我眉毛画得怎样......”
“你口红倒是有点浓了,像个恶女......”
“哎哟,真是心机呀,今天还穿个露腰的......”
这群女孩为了上镜能够好看些时刻锱铢必较着。皮肤要显白,身材要显瘦,要抢得观众关注又不想被骂抢风头,仿佛只要能够吸引目光就是占了大便宜。这些女生大多不知道事物的本质是什么,只是别人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做。
这次一共安排了六个《训练营》选手去录制综艺,包括林知言天天鬼混在一起的五个人,还有杨紫云。杨紫云本来也是个活泼闹腾的女孩,把她们聚在一块,可算是火星溅到炸药堆里头了。一会儿又在猜歌名,一会儿又玩命题说歌,总能搞个花样出来。林知言音乐基础差,跟其他几个科班出身的没得比,老是挨揍。
频繁的工作让林知言时不时感到压抑,只有和相识的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够让她放松,现在的她心情倒也欢乐。
这次要到郊外去录制综艺,路途有好几个小时。几个人吵闹得累了,要么打盹儿睡去,要么刷手机解闷儿。
林知言刚好要睡去,却被旁边的武美宣一巴掌拍醒。
“妈的,还没疯够呀,我都快睡着了......”
“你快看看......”武美宣把手机直接怼到林知言的脸前。
映入眼中只有“lzy”、“沙鲁游戏”、“恋情”、“大瓜”这几个字,林知言懵得脑袋嗡嗡的。
“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林知言啐了一口。
武美宣头头是道地说:“有个叫‘沙鲁游戏’的营销号在微博上曝光艺人的恋情,你看看上面的缩写。”
林知言恍然醒悟过来,“lzy”正是自己名字的缩写。
自己哪来的恋情?
武美宣挤眉弄眼地使眼色:“最近是不是和哪个小鲜肉好上了呀。”
“什么,和谁好上啦......”
其他四人一闻到八卦的味道当即从昏睡中醒过来。
林知言一下子被几个人团团围住。
“哎,是不是上次那个谁呀,姓黎的那个......”杨紫云说。
这边武美宣一拍手掌,摇着手指连连点头:“我就说嘛,上次两个人还玩得挺投入的......”
“不对啦,应该是姓张的那个,上次通告两人牵手牵了好久都没松开。”张菲儿否决道。
“切,上次你的那个搭档还把你抱起来了呢,怎么不说他也和你好上了。”武美宣说。
张菲儿当即脸颊通红:“上次不是玩游戏嘛,这不很正常,你们不也被抱起来了吗......”
五个人就在林知言面前眉飞色舞地讨论起来,完全不顾一旁的林知言正神色铁青。
几人说得差不多了又扭过头来问:“所以到底是谁呀?”
林知言阴沉着脸说:“你们说完了没有?”
“到底有没有嘛!”武美宣嘻嘻地推了一下林知言的肩膀。
“没有。”
“有必要吗,就说说嘛,咱们肯定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杨紫云又来煽上一把火。
“滚......”
五人吃了闭门羹,只得乖乖回到座位,却还在相互使眼色坏笑。
其他几人虽不再玩闹了,林知言却还是辗转不忿,心里不能舒坦。她当即打开微博去搜那个叫“沙鲁游戏”的营销号,那条博文正置顶挂着。博文还带着视频,视频里面是个带着奇怪头套的男人坐在镜头前,声称将在五天后宣布一个与艺人“lzy”有关的恋情瓜,并保证真实,视频尾还不忘卖了个广告。虽然娱乐圈里缩写为“lzy”的人不止她一个,但在博文下方的评论都在猜测是林知言,也免不了冷嘲热讽。
林知言眼里看不得这些屁话,连忙拉黑了这个营销号和十来个黑子,然后关上手机,闭眼强迫自己休息。
这些所谓的爆料有真有假,都是奔着获利的目的去的。如果真要一个个起诉,也只能杀鸡儆猴,获得道歉,赔点儿钱。一场官司打完,表面上是赢了,最后还是让对方拿了流量,捞了好处。
被烦心事儿一闹,不知觉地车子已经接近综艺录制的地方。
是个乡间小田园,有着不错的自然风光。眼下正是金秋,乡里到处是黄澄澄的作物,灿烂丰硕。
这综艺是一对主持人夫妻常驻,以建设乡村为主题的生活真人秀。这些综艺多是相互借鉴来借鉴去,新鲜事物不多,但是观众爱看就能存活。
节目旨在以慢生活节奏给观众带来随性自然的生活气息,放松神经,宽慰身心。说得好听,其实也是提前规划好的,并且有明确任务。节目组早就发来了剧本,这期节目的主要工作是搭建房子、搭手做饭,然后再玩几个小游戏。如果真是体验生活倒有些意思,一旦上了节目,对于这几个小女孩来说就是一个通告罢了。
公司还专门叮嘱林知言,勤快点儿干活、少说话,别到时候留下了话柄又遭黑。
车子路过田野和民屋,不远处便可见一间围着栅栏篱笆的房屋,显然是新搭的,和村里别的景致有着二样的区别。
车刚停靠在路边,几人便一溜烟儿下车。
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林知言连连伸着懒腰。
像武美宣这样活宝儿,好动得不行,一下车就跑到栅栏门前直接推门。
“别这么没礼貌,这主人还没邀请我们进去呢。”许星星说。
“在这喊可能屋里听不到呢......”武美宣道。
“这不有门铃吗?”许星星指了指门旁的门铃。
被怼得牙痒痒的武美宣碍于镜头已经开录了,只得将已经小开的门重新合上,轻轻用手按了按门铃。
杨紫云趁着镜头不对着自己时,还学着《猫和老鼠》的动作,假装拿着一根高尔夫球杆朝武美宣的屁股挥去。
门铃刚响起,便有人从屋里出来。
“别闹了,主人过来了......”施雯拍了拍杨紫云。
来者是个年约四十的女士,叫甄虹,主持娱乐节目比较多。
“各位姑娘好,欢迎光临。”甄虹温切道。
“甄姐好!”
甄虹亲自走过来和她们一一拥抱,还能叫得上每个人的名字。
“快进来。”甄虹领着她们进了门。
栅栏内是一个小花园,各样的绿植和花卉。此时正当秋季,进来的左脚边就是一地秋菊,气息中便能嗅到菊茶香气。右脚边种的是蔷薇花,粉红引目,像一条条活生生的盛典裙装。屋子的前方种植着葡萄,赶上了季节,葡萄硕果顺着木架低垂笑迎着来客。
看得出来,这个女主人花了很多时间去打理。
“进屋喝口茶吧。”甄虹说。
屋子是借鉴欧美式的木屋建造,处处是崭新的痕迹。所用的木材应是经过挑选,还带着别样的木香。
屋门前有门帘遮挡。众人撩开门帘而入,可见房间正中央放着一张四方低茶桌,桌下铺着一张酒红色地毯。门口正对着的墙壁下是一个壁炉,里面没有烧剩的木柴,连灰烬也没有,空荡荡的。每个角落都摆放着花瓶装饰品,朝南角落端坐着一座机械大木钟,正滴答滴答奏响。
“快坐下来吧,我去倒些茶水。”甄虹说。
“谢谢甄姐......”
林知言瞧着这屋的每丝每缕,处处可见刻意营造的舒适氛围,却又缺少活人居住的烟火气。真实的乡村可还没住得上这样的生活条件。
不多时,甄虹已经端着茶水过来了。
六个女孩接过了茶水,围着茶桌坐在一起。甄虹和她们聊了一会儿天,说说入行感想,发展计划,访谈的客套话。
聊了几分钟,林知言说:“咋不见明老师呢?”
甄虹笑着说:“见了你们太高兴了,忘了叫他出来打声招呼。”
施雯说:“我们进去打个招呼吧。”
“他在厨房里面忙活呢。”甄虹带着几个女生进到厨房里去。
众人进到厨房,只见整个厨房的建造与普通家用厨房也颇为不同。现代的厨房设施一应俱全,同时特别建造了农村才有的柴火灶。一个男人正在灶前忙活。
男人叫明朗,在一电视台当新闻主播。
“明老师好!”
明朗抬起头来,对着几人说:“你们好......你们好......”嘴上微带着笑意,同一句客套话却连说了好几遍。
几个姑娘相互看了一眼,有点不知所措。
“姑娘们,我带你们去看看今晚休息的房间吧。”甄虹道。
林知言几人正愁着没话说,见甄虹打开话匣子,纷纷同意。几人又向明朗打了招呼,遂跟着甄虹出了厨房。
林知言心里在嘀咕,平常节目上看见明朗挺健谈的,这次见面却有些生分。
甄虹带着六人上到二楼去看休息的房间。平时上节目的嘉宾较多,肯定没办法每人能有一个房间,所以男、女嘉宾能够分开两房休息已经是最好的条件了。两个房间都是清一色的拱起长型台阶而建的床位,再配套多个单人的枕被,每房可容十人。